这时节,正是吃桔子的时候。
后山树头挂满了黄皮果,沉甸甸的又酸又甜。
沈柳笑起来:“四爷给的,我没吃,借他温酒的小炉暖了暖,给你吃。”
小哥儿穿着小棉袄,笑得有些傻气,却让顾昀川觉得窝心。
他自知吹了一路风,身上冷,可还是忍不住伸长手臂将人抱紧了。
他虽废了一条腿,可却高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沈柳身上,还是挺沉的。
沈柳“哎哟”一声,忙把人抱住了,担心地皱起眉头:“腿疼了?”
“没有。”顾昀川埋在小哥儿的颈边,呼出的热气一团白,“就想抱会儿你。”
“人都看着呢。”
“天黑,瞧不清。”
边上的郑虎忙背过身去,一门心思地卷起褥子,塞进竹编的大筐子里,头都不抬。
沈柳闷声笑起来,抱了好一会儿,才将男人扶稳当了。
同丘子道过别,叫上虎子一道往家走。
冬日天黑得早,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烟火和着饭香味隔着老远就飘了过来。
才走了这一小段路,沈柳的脸颊已经冻得通红。
顾昀川看着心疼,他停下步子,将杖子夹在腋下,正想把头上的风帽拿给沈柳,却被小哥儿按住了手:“不成。”
沈柳忙拉住带子给他系紧了:“你戴了一路了,摘了容易寒着,再说也不多远了。”
顾昀川皱了皱眉,轻声说:“明儿个别出来接了,在家多歇歇。”
沈柳鼓了鼓脸:“我在家左右也没旁的事儿做,再说你不想一回巷子就瞧见我吗……下回我出门戴顶棉帽,成吗?”
一双眼睛黑漆漆的,顾昀川瞧得心口子满满胀胀的暖和,他是想见他。
他以前从不知道自己是个这般矫情的人,可有了沈柳之后,便也懂了那些只能说与耳朵听的酸话。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将沈柳的手握得紧紧的:“把铜壶也带上。”
沈柳想他哪那么金贵啊,以前做工的时候,连棉衣都没得穿,还不是挺过来了。可他知道顾昀川宝贝他,即便他是个哥儿,打小就是被糙养着长大的,他也宝贝他。
沈柳点点头:“好,我可听话。”
边上的郑虎实在忍不住了,偏着头咯咯咯的笑,被顾昀川隔着风帽揉了把圆脑瓜:“臭小子。”
推开大门,烛光透过灶房未关严实的木门,漏出一片温暖的黄。
俩人缓步走近,推开门,饭香味扑面而来。
赵春梅抬头看过去,关切地问:“回来了,冷不冷?”
“不冷,阿娘、宝妹。”顾昀川叫过人,“我先把书箱放了。”
顾知禧忙自灶火前抬起头:“今儿个吃丸子炖萝卜,玉米贴饼子,马上就好了。”
铁锅里,滚水沸腾,煮汤的声音咕嘟嘟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