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陷入沉思,狭长而阴险的眼睛闪着冷幽幽的光,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不冷不热地问:“饭菜是给我的?”
叶星辞点点头。
庆王晃悠到桌旁,打开食盒首层。映入眼帘的,是一盘明显缺了一角的千层糕。
他嗤之以鼻:“送饭也不好好送,弄些残羹冷炙羞辱我。公主,你流落尼姑庵时,我给你送的可都是带镬气的饭菜。”
“抱歉,来时我吃了一块。”叶星辞解释,“本想重新排列,忘了。”
庆王又往下面几层翻了翻,嫌弃地看着洒出来的菜汤,说自己不吃,叫他们拿去喂猪。
“都是刚出锅的好饭好菜,在马车上晃洒了而已。”叶星辞有点难堪,一把夺过食盒。“不吃就算了,我吃。”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自取其辱,抢着当猪。
楚翊扑哧一笑,嘀咕:“小傻蛋。”
庆王又靠回床边盘手串,冷哼道:“我怕有毒。”
“你——”楚翊猛地抿住嘴唇,心被刺了一下,“四哥,再怎么不和睦,也没到那个地步。我没想过害你性命,我想,你也一样。最多,也就扎小人儿诅咒我?”
楚翊发出试探,想看看这个涉嫌用蜥蜴魇镇先皇的人会作何反应。庆王眉头一跳,淡漠地说,这很无聊。
又道:“你们的提议,我会慎重考虑。在这住几天也好,难得清静。”
他笑了一下,笑意里蕴藏自信,似有后手。然后,他瞥一眼弟媳,又是那种若有所思的眼神,令人心里发毛。
叶星辞懊悔不已,他就不该写那副楹联!庆王怀疑到哪一步了,看透他是男人了?他心乱如麻,大概是来时的千层糕吃得太急,忽觉恶心,一扭头吐了。
“怎么,哪不舒服?”
在楚翊的关切中,叶星辞灵机一动,手往肚皮一捂,抛去羞赧的嗔怪:“哼,你说呢?这几天总吐,都习惯了。”同时,观察庆王的反应。
“总吐?”楚翊懵了一下,随即懂了,强忍笑意,看上去像满脸喜色。
庆王又丢来一个含酸带刺的白眼:“恭喜啊,老九。为人父之后,你就可以蓄须了,看着更道貌岸然了。”
嘘嘘?不当爹也不耽误撒尿啊。叶星辞反应过来,指的是留胡须。从庆王自然而然又夹杂妒忌的表现看,并没看破自己是男人。
庆王指向房门,做出送客的样子,冷漠调侃:“你们小两口真行。秀恩爱,送剩菜,临走还吐了我一地。”
叶星辞真没想这样,把地清扫了,与夫君离开。回到家,洗洗睡下。楚翊问起,刚才怎么回事?
“为了观察你四哥的反应,我怕他看透我是男的。”叶星辞拨了拨床头唯一的烛火,使其更明亮。
“别在你不懂的领域乱碰,反倒容易被看出破绽,笨蛋!”楚翊笑骂。
“我的蛋黄都被你捏出来了,笨不笨,你还不知道吗?”不久前还含羞带怯、假装有喜的少年又恢复成张牙舞爪的臭小子,扑进夫君怀里打滚儿坏笑:“好哥哥,今天叫我也占一回便宜吧!”
楚翊抿了抿唇,眸光一闪,说怎么都行,只要他开心。
“我再锻炼一下!”叶星辞拉伸筋骨,掰胳膊压腿。微微冒汗之际,却见楚翊捂着头侧躺,神色哀伤而痛苦。
他忙上前关心。
“不用管我,你练你的。”楚翊勉强扯起嘴角,一指柜子,“你先把金疮药拿出来,预备好。”
叶星辞不解。
“我比不得你。”楚翊清逸的脸庞浮起苦笑,“这一折腾,肯定要受很重的伤,血流成河。”
叶星辞心里一痛,忙说不会的。
“你自幼习武,柔韧性又好。我笨重,只善骑射,枪棒拳脚都不通,跟人打架还得抡王八拳呢!”楚翊单手撑着头,嗓音低柔,极具说服力,“你是什么体格,那可是要当将军的骁勇之人!万里挑一的勇士!在冰冷的江水里泡一天,烧成火炭似的,转眼又活蹦乱跳。换成我这种外强中干的,已经在地府安家了。”
听说自己是万中无一的勇士,叶星辞吐吐舌尖,又拢拢发丝,腼腆而得意道:“我的确很皮实耐造啦。万里挑一不至于,百里挑一绰绰有余。”
是啊,他死里逃生,胃口极壮,几乎不生病。如此强悍的体魄,在上次的被窝一战中都疼了好几天,走路像鸭子。换成逸之哥哥,还真有可能挺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