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绫心的这两巴掌来得突然,杜玉没有反抗。他知晓自己值得挨这两下。
当时在京都时,他抓了蛊虫后,本想在之后去找颜绫心帮忙看看蛊虫和清雅身上的蛊毒;也曾想在救出师叔,了解当年故事后再去寻她叙旧。但这些总归只是想,而没有实现。救出师叔后,便被京都人马不停蹄地给送走,连颜绫心最后一面都没见,他之前种种行为都成了罪证。
现在回想一下,当时就坦然承认自己失忆了,不记得她了,虽然也许会让她失望,但总比现在让她厌恶更好吧。有时候,想得越多,错得越多。
颜绫心缓缓摇头:“你既然看到我现在这幅模样,如何还有颜面来求我救人的?杜玉,你需要我时便记得我,不需要我时便装从不相识吗?”
杜玉并未解释什么,他低下头:“我愧对你。”外:裙。1、零;三。7。七。四·四:零·7“八
颜绫心自嘲一笑:“你没有愧对任何人,是我太迷信年少时的感情了。我为了找你……罢了,提这些没了意义,我累了,你请回吧。”
她默默坐了好一会,没有听到动静后,又提起水壶,摸索着往仅剩的几朵花上浇水。水浇得太多了。
“爷爷,他走了吗?”颜绫心问守在门口的南宫星。
杜玉答:“我没走。”
颜绫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看不见杜玉,只是将脸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你不走留在这里做甚?我已经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了。”
“我想求你救李清雅。秀奶奶说,除了你,琴音谷其他人都救不了她。”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李清雅这三个字,颜绫心的心情一如既往地混沌。很多年前,她只是听说过这个人,只知道乡巴佬一直把她挂在嘴边,说她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漂亮,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杜玉依然如此。
真是可笑。她想。
颜绫心平静地说:“你知道治蛊毒需要运功吗?寻常医术不能起效,需要以医师中正平和的内功护住中毒者的躯干,一点点地剥去附着在经脉上的毒素,整个过程需要耗费医师大量的精力和内力。你自己受过医圣治疗,应当知道过程之艰难吧?”
杜玉没有回答。
颜绫心放下水壶,用仅有的一只手拍打她的腿:“杜玉,你看看我。”
“……”
“我现在两只脚都瘸了,一只手失去知觉,眼睛都瞎了,鼻子都快闻不到,现在连喝水都会感到喉咙里如同火燎。我去救你嘴里的李清雅,耗费了那么多生命力后,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她语气充满讽刺之意,“还是你也和他们想的一样,觉得我反正是个快死的人了,死前不如做点贡献?”
“……”
她嗓子有些哑了:“我不想再给你两巴掌了,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你可以继续活下去。”杜玉说,“我能找到别的办法……你知道妖怪吗?它们能让你活下去,或者变成鬼一样的东西……”他走投无路,口不择言。
“够了。”她说,“我只会作为一个人堂堂正正地活着,不会用你嘴里那些阴邪的方式苟活。”
杜玉愣了片刻。是了,颜绫心向来如此。当初在机巧船上时,她就说过她想在最后的旅途中给自己的生命划上完美的句号,她从来不惧怕死亡,就像一只燃烧着翅膀的蝴蝶,残缺、骄傲地飞向远方。少年时她被古涵音排挤时从未自暴自弃,患病时也未怨天尤人,她的意志坚定得如同天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