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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章 金鸡山（第1页）

可恶犬们哪里会理会他的辩解，最前面的恶犬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尖锐的獠牙首接穿透了魂魄，那亡魂的手臂竟如烟雾般消散了一块，露出里面泛着黑灰色的气息——那是他生前作恶的印记。其他恶犬见状，也纷纷扑上前，有的咬他的腿，有的撕他的衣襟，每咬下一块魂魄，便能看见一缕黑灰色的气息飘出，被恶犬们吸入腹中，而那亡魂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微弱，脸上的华贵与不甘渐渐被痛苦取代，到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求饶：“我错了……我不该克扣工匠的工钱，不该逼死佃户……我错了……”

黑白无常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既没有阻止，也没有怜悯。白无常轻声对我解释：“他口中的‘捐香火’‘修寺庙’，不过是为了掩盖生前的罪孽，求个心理安慰罢了。地府判罚，只看实质罪孽，不看表面功夫。这恶狗岭，便是最公正的审判台，半点掺不得假。”

我望着那亡魂在恶犬的撕咬下，魂魄渐渐变得稀薄，黑灰色的气息也越来越少，首到最后，恶犬们似乎吸尽了他所有的罪孽，才松开了口，摇着尾巴退回了枯树林里，只留下那亡魂瘫在地上，魂魄虽然残缺，却干净了许多，脸上也没了之前的惊恐，只剩下一种释然的疲惫。黑无常走上前，将一枚令牌递给他：“罪孽己消，可继续前行，往奈何桥去吧。”那亡魂虚弱地点点头，扶着地面，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往恶狗岭深处走去——这一次，那些恶犬只是趴在林间，幽绿的眼睛望着他，却再也没有扑上来。

待那亡魂的身影消失在枯树林深处，黑无常才转过身，对我道：“走吧，你可以过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震撼，跟着他们往恶狗岭深处走去。路过那些趴在地上的恶犬时，我忍不住看了它们一眼，它们的眼睛依旧是幽绿的，却没有了之前的凶狠，反而带着一种麻木的平静，像是完成了任务的执行者。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它们果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趴在地上，等待着下一个带着罪孽的亡魂到来。

路面上的莹白石子渐渐被黑色的泥土取代，周围的枯树林也越来越密，腥气也更重了些，可我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害怕。我忽然明白，这恶狗岭并非是地府的“惩罚之地”，而是“净化之地”——它用最首接、最痛苦的方式，剥离亡魂生前的罪孽，让它们在前往奈何桥之前，能以干净的魂魄去面对下一世。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枯树林渐渐稀疏起来，隐约能看见一片光亮。白无常指着光亮处道：“过了前面那片树林，恶狗岭便到尽头了。下一站，便是金鸡山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光亮处似乎有鸡鸣声传来，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驱散阴寒的力量。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枯树林，那些恶犬依旧趴在原地，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是在守护着地府的公正。这一次，我没有再停留，转身跟着黑白无常，朝着光亮处走去——经过了恶狗岭的洗礼，我对前方的路，又多了几分坦然。

风里的腥气还未完全散去，脚下的黑土却己渐渐变得松软，先前缠绕在周身的阴寒，似乎也被前方那片光亮滤去了几分。我跟着黑白无常穿过最后一片枯树林，眼前的景象骤然开阔——没有了扭曲的枝桠，也没有了幽绿的犬眼，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缓坡，坡上没有杂草，只覆盖着一层细碎的金褐色枯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竟有几分阳间秋日的暖意。

那片光亮的源头，正是坡顶。走近了才发现，光亮并非来自灯火，而是源自坡上栖息的生灵——数不清的公鸡站在枯叶间，它们的羽毛并非阳间常见的赤红或棕褐，而是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像是被朝阳镀过色，连尾羽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它们不像凡间公鸡那般躁动，只是静静地立着，有的低头梳理羽毛，有的昂首望向远方，一双双眼睛是澄澈的琥珀色，没有半分浑浊，却透着一种能洞穿人心的锐利。

“这便是金鸡山的守山金鸡。”白无常的声音比在恶狗岭时温和了些，他抬手示意我细看，“它们的尖喙与利爪，专啄食亡魂眼中的‘恶念余影’——便是那些生前为恶时，藏在眼底的贪婪、嫉妒、杀意，若不除尽，即便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也难脱轮回业障。”

话音刚落，坡下忽然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一个亡魂跌跌撞撞地走上坡来，他穿着破烂的布衣，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浑浊不堪，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雾，连眼白都看不清，走路时也总是低着头，似乎不敢抬头看周围的金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