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给你做‘情境回溯’,但协议先签。”
她抽出一份文件,指甲在“风险告知”四个字上敲了敲,
“记忆一旦被唤醒,可能连带情绪海啸,你确定扛得住?”
夏栖迟接过钢笔,指尖摩挲着笔夹——
那上面,不知何时缠了半圈褪色的橘色糖纸,薄得透光。
他愣了半秒,毫不犹豫签下名字。
栖瑾把治疗排期定在下周三,
却怎么也想不到,命运把“初遇”提前了整整七天。
周一,晨雾未散。
哥伦比亚大学附属长老会医院,神经科示教室。
冬以安抱着电脑,跟在导师身后,白大褂下摆被走廊的风掀起,露出里面浅灰毛衣。
一夜未眠,他眼睫下浮着淡青,却亮得像蓄了一汪春水。
今天,他的“多模态记忆唤醒疗法”要被夏氏集团评估——
如果通过,就能进入对方最新的AI记忆评估系统,成为核心临床模块。
更重要的是,
夏栖迟会到场。
三个月前,冬以安把那张糖纸夹进PPT最后一页;
三个月里,他反复练习呼吸,只为在重逢的零点一秒,不露怯意。
电梯门开,人群鱼贯而出。
冬以安低头看表,再抬头——
世界倏然静音。
走廊尽头,雨窗透出的天光苍白,
男人立于半明半暗之间,正侧耳听身边人说话。
黑色衬衫,银灰领带,领口解开一粒,锁骨若隐若现;
左手捏着一叠资料,指骨修长,冷白腕骨上缀一颗小痣——
像大雪夜里唯一一点不肯熄灭的灯。
冬以安定在原地,心脏疯狂撞击肋骨,
一声又一声,血液裹着橘子糖的暖甜,逆流到喉。
他想起上辈子,少年把球衣搭在肩上,站香樟树下冲他笑:
“安安,快喝,可乐凉得很。”
想起大雪夜,那人捧着他的脸,呼出的雾气缠绕:
“以后我们买带露台的房子,冬天看雪,夏天看星星。”
此刻,所有记忆像被雨水泡开的旧信,字迹晕成滚烫的河。
而他,站在河里,无法前行,也无法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