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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从净室出来,榻上的少女已然趴在锦枕上,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
沈卿尘取了活血化瘀的药膏,轻手轻脚上了榻,想瞧瞧她的伤势。
手将碰到她的衣摆,便被她毫不留情地很拧了一把。
“不做!”江鹤雪闷声。
沈卿尘收回手,只觉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他这沉默落到江鹤雪眼中便成了不虞,“蹭”地一下坐起身,斥:“哪有你说做便做,说不做便不做的道理?分明是两个人的事!”
“一个两个都让我难受,男人就没一个好的!”
她的面上泪痕斑驳。
沈卿尘彻底怔住。
“躺外面,不准向里来。”江鹤雪用手背拭了一把眼角的泪,又向榻里缩。
“上药。”沈卿尘牵了一下她的袖缘便松开,露出掌心里的药膏。“不是疼么?”
江鹤雪缓缓扭回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掌心的青瓷药罐。
“莫再哭了。”沈卿尘另只手向她递过绣帕。
“我来,成么?”
今夜所见的,沈卿尘的逃避与江鹤野的不愿相认,似在心中发酵成了一个硕大的气泡,鼓胀的,塞得她心头郁涩。
而他眼下这两句话的语调分外温和,尾音被刻意压的低柔,带着点诱哄的意味,青涩又纯然。
江鹤雪吸了吸鼻子,心中的气泡忽然就被捅破了。
但她绝不会让他发现自己是个好哄的人,骄矜地抬了抬下颌:“没有铜镜,你给我擦眼泪。”
沈卿尘好脾气地应了声,倾身,捻着绣帕为她拭泪。
他偏爱月白,眼下这方绣帕也是月白,洁净到不染一尘,只角落绣着一枝苍劲的墨竹。
江鹤雪有意地偏着脸颊,躲他的动作。
躲了几回,沈卿尘察觉她的意图,无奈地伸手,托住她的半边脸颊。
力道很轻,为她拭泪的动作更为小心仔细,柔滑的布料轻蹭过她濡湿的眼尾,将每一处都拭干净。
“不哭了。”他折起绣帕,温声。
“你还要给我抹药呢。”
沈卿尘“嗯”了声,掀开药罐,取了点药膏在指尖揉开,探身。
视线在触及她的瞬间,似被烧火棍烫到了般,他蓦然移开:“你……”
她不知何时褪去了中衣,趴在锦枕上,露出脊背上大片霜白的肌肤,只小衣正红的系带在后心打了一个结扣。
一个瞧着分外脆弱、一挑就能挑开的结扣。
“不脱衣裳,怎的抹药?”江鹤雪理所应当地道。“若只把中衣折起来,我稍一动,再蹭到药膏,该如何是好?”
她故意而为之,沈卿尘有理讲不出,只不自在地低声:“那今夜……你就这般安歇么?”
“你要是敢去偏殿睡,日后都别回来。”江鹤雪警觉地抬身,觑他一眼。“新婚之夜不圆房就够下我面子了,再搬出去睡,叫我日后如何驭下?”
夫妻感情不睦,即便是正妻,在府中也会倍受打压。
她的母亲,镇北侯夫人,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镇北侯宠妾灭妻,宠妾在娘亲面前都耀武扬威,下人都敢给娘亲甩脸子。
娘亲病弱,无力反击,后来她大了,才能帮娘亲将那些碍眼的下人清算。
所以,即便形婚,即便她对沈卿尘无情,也定要将他的心牢牢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