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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展就住王胖子借他的两居室,小区就在交警队大院对面,后门还挨着派出所,治安满分。
这个季节小区里的糖胶树正开着小白花,碎米粒似的落一地。
阙东朝随着顾展穿行在植物刺鼻的香气中,当年血洗阙家的三旋战神,步伐轻盈,侧颊奶得可以掐出水。
重活一世,马上可以随顾展回家,让阙东朝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
其实,阙东朝不能确定,顾展前世是否爱过自己,毕竟他的父亲阙林炎,是逼得顾展父母病故的祸首。
从第一次在家宴上见到顾展,到拥人入怀,阙东朝与阙嘉航争了五年。
后来,两人连体婴般黏糊一年多,当阙东朝觉得顾展是会和他白头偕老时,枕边人却直接反水,重新站回大哥阙嘉航身边,把搜集来对他不利的漏税证据交给阙嘉航。
阙东朝也不知顾展是否爱过阙嘉航。
顾展在阙嘉航身上砍了六刀,被撑着最后一口气的阙嘉航反杀;浸透顾展衬衫的血,不光是顾展的,还有阙嘉航的。
最终,顾展带着一身血污,在自己怀里永远合上眼;而阙嘉航瞪着眼躺在不远处的地上,呼吸全无。
顾展死在阙东朝三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周。
生日那天,阙东朝到看守所见到顾展送自己的生日礼物——十年前自己在夜场打架时,乱中被打死的那名小混混,而且是活的。
警察说,顾展花了三年多时间找出来的人,费了挺大功夫把人骗进西班牙境内引渡回来的。
从此,阙东朝打死人后逃避制裁的坊间流言被洗净,一切都是阙嘉航争权夺利的设下的局。
同时,阙东朝还收到顾展送的另一个生日礼物,也是在看守所,自己戴着手铐,被押入审讯室。因为顾展把阙东朝违法漏税的证据交予警方,证据确凿,数额巨大。
一个月后,阙东朝补齐所有税款与罚单,从拘留所被释放,从此一身清白。
澄清杀人嫌疑,强制补齐税款,阙东朝身上的污秽,被顾展用独有的方式彻底洗净。
阙东朝看向二十岁的顾展。
身高依旧只到自己耳边,身量更纤细,杏眼俏鼻,肤色薄胎白瓷半透明,路灯为他的下颚绘出水墨画般柔和阴影,清俊姣好。
二十岁的顾展于前路的艰难应该还浑然不知,正带着一身劲,走得欢快。
“这里。”
阙东朝在熟悉的公鸭嗓里回过神。
只见顾展站在围墙边,推开扇门:“将就休息下,就半晚,洗漱在保安室。”
阙东朝一愣,重生的所有感慨瞬间化作惊讶。
小区沿着围墙有排矮平房,分隔成小间,用来放杂物或者自行车。
顾展安排的落脚地,就是这杂物间,房间木门上甚至有条大缝,透着风。
不是去他家。
阙东朝狂跳的心率瞬时暂停。
他往杂物间里张望,里面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杂物间一尘不染,墙刷得雪白,粉色工具箱顶着天花板叠放在角落,另一组工具箱则被当桌子使用,上面叠满法律,财务相关书籍。
窄小的折叠床靠着墙,粉色小兔子被褥打着卷丢床上,上面摊着看一半的书,一只粉色潜水镜迷你兔子挂件,趴在书上,正对着自己眨眼。
全是粉色,全是小兔子。
上辈子,顾展一年四季都是各种白衣黑裤,几乎没见过他穿带颜色的衣服,更不用说粉色。
阙东朝在满眼粉色愣神着:“你住这?”
“不是,我住边上二楼,这里算书房?”顾展摸着头上的旋,回答得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