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和妹妹顾影住一起,妹妹在音乐附中主修钢琴,要准备高考,在家练琴动静不小,他就下楼待杂物间,图个清静。
这几天顾影在邻省参加比赛不在家,顾展就把捞来的陀飞轮男人临时安置在这里,保证跑不了。
“你在看这个?”阙东朝指了指床上的书,《企业破产法实务指南》。
没等顾展回答,粉色潜水镜兔子屏保又亮起来,手机铃声哇哇哇叫起来。
来电话的是阙东朝的律师,很敬业,凌晨三点,随叫随到。
顾展把手机往人手里一塞,匆匆收拾起床上的东西。
阙东朝走出杂物间,交代律师两件事,跟进宋渐报警的事,还有查清他在夜店打死的那名混混,从入院到死亡的所有抢救用药记录。
阙东朝虽然不知道上辈子顾展是怎么找到假死混混的,但人既然没死,在医院里一定可以找到记录,只要是作假,就会有瑕疵。
电话刚挂,顾展已经抱着套干净衣服,站在自己面前。
“阙总,再将就下。”顾展喘着气,把衣物塞给阙东朝,匆匆跑回二楼洗漱一番,顶着头湿淋淋的短发,摸回小区围墙边守着。
储物间灯没关,顾展悄悄从门上的缝隙往里瞧,陀飞轮男人已经洗漱好,穿着自己的t恤和篮球裤,躺床上。
企业法务书展开着正盖脸上,腕上的手表已经被摘下,握在手中,深蓝鳄鱼皮表带泡了海水,软绵绵耷拉着。
低沉的男声从厚厚的书下传出。
“顾展。”
顾展有些不好意思,有种三流狩猎者被猎物发现,并反攻的暴露感,他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很小,彼此距离很近,近到顾展可以闻到男人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和自己一样。顾展的旧衣物就穿在男人身上,本是宽松的t恤,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紧绷,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衣物下若隐若现。
“你感觉还好吧?”顾展背靠着墙,低头对上男人的眼睛。
男人的瞳孔黑像是凝得化不开的墨,要将自己卷入其中。
好看,做海员可惜了,应该出道。
“还行,谢谢顾警官救命之恩。”
“小事。”顾展客气着。
“明早等你去完派出所把打架的事情处理好,再去做锦旗。船长已经在市长热线点名表扬你了,官网可以查到。”
“感谢信货轮靠岸高雄港后书面寄出,盖船公司红章;交警大队,公安局政工室,你个人各一份,用台湾船务的章。”
“锦旗下个月货轮进港,船长台湾人,他会亲自送锦旗,再配合媒体报道。”
陀飞轮男人不需要顾展开口,竟已经把事情安排完,滴水不漏,甚至在表扬信落款上下了功夫,贴近两岸一家亲,增加表扬信含金量。
考虑得比顾展自己还周到。
“你要不睡下?离天亮还能睡会儿。”男人接着道,坐起身,把床空出个位置。
顾展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按着在床上坐下。
“头发没干,先别躺。”男人又交代。
“哎。”顾展张了张口,竟不知如何回答,两人身份又倒过来,自己是被照顾的落水者般。
“我不跑,你也别担心。”
顾展张开的嘴又合不拢,这男人的脑子又一次长在自己的心坎上。
惊讶的次数太多,反而有点诡异。
事情进展得过于顺利,男人主动跟着自己回家,主动送锦旗,感谢信。
就算是有救命之恩,正常人遇到这么大事故,至少要一夜才缓过劲,而陀飞轮男人似乎急于靠近自己?
储物间狭小,安静异常,糖胶树的刺鼻香气,越过门缝,涌入方寸空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