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现在我又变回原来的自己了。我不再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我永远也成不了的绅士。”
达西真想翻个白眼,但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生怕这样会让宾利更加紧张不安。“宾利,你能不能冷静一下,告诉我是什么事让你心烦意乱?”
宾利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对不起。我之前一直躲着你,就是因为我不想谈这件事。”
难道他的朋友发现了他曾暗中参与隐瞒简·班内特到伦敦想见他这件事了?“听你这么说,事情好像不太妙啊。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不是你,至少不是特指你。”宾利又一下子站了起来,踱步走到壁炉旁出声道:“我要走了。”
“走?”
“离开伦敦。离开上流社会。退出社交季。全都抛开。”
这么看来,这不过是宾利一时心血来潮的冲动之举。达西估摸着,他能像往常一样安抚好宾利,让他不再为眼下的困扰烦心。
“出什么事了吗?你要去哪儿?”
“回斯卡伯勒。我父亲的生意还在那儿,我打算回去接着做。”
达西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也心生担忧:“是经济上出问题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吗?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就行。”
宾利冷哼了一声:“我的经济状况和以往一样稳固。钱买不来我想要的东西。”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呢?”他有些忐忑地等着宾利的回答。
“我想你心里清楚。”宾利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脸上神情坚定:“你是否好好观察过周围的一切,达西?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观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宾利似乎不打算请他坐下,达西就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我们的生活——在俱乐部里消磨时光,钱财在输赢之间转手。没完没了地酗酒、暴食、赌博,而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摄政王和他那帮所谓的上流人士。
博·布鲁梅尔花四个小时来打理他的领结。然后为了炫耀我们的特权,跑到贫民窟去,看斗鸡,甚至做些更不堪的事,嘲笑我们周围那些无知的农民。更别提那些妓院了。”
达西叹了口气,“宾格莱,那里也有正直的人。”
“正直的人?你是说那种只有一位妻子和一个情妇,赌博时不会拿全部身家去冒险,整晚酗酒,沉迷于鸦片酊直到神志不清,但周日还会去教堂做礼拜,并偿还赌债的人吗?
这就值得赞扬了!这就是我们引以为傲地称之为绅士的人。这就是我这辈子一直努力想要成为的人。这可真让我感到恶心。”宾利一拳重重地砸在壁炉台上。
“我没法为那些纨绔子弟和花花公子,甚至是摄政王的行为辩护。你知道我讨厌卡尔顿宫那帮人。
但我们并非都是浪荡子,这你是清楚的。”宾利一旦陷入这种冲动的情绪,有时候确实得费好大的耐心才能应付他。
“的确,比起斗鸡,你更喜欢读书,我也从没见你逛过妓院。但你在怀特俱乐部里,和同一批人打牌,可你却看不起赫特福德郡那些淳朴的百姓,就因为他们没有那些堕落之徒的出身背景。
我亲耳听到过你和我的姐妹们一起嘲笑他们,——老天作证,我居然还听进去了。
伦敦社交圈够时尚,而这时尚比诚实、美德、明智或者忠诚更重要。他们不够时尚,所以活该被我们踩在脚下。"
要是说这番话的不是宾利,不是这么多年来他看着时不时就会突发各种情绪的挚友,达西肯定会生气的。
“世道就是如此。毫无疑问,那些人身上的美德比整个卡尔顿宫的人加起来都要多,但我们私下里说说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并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我的姐妹们含沙射影说那些话的时候,你难道没看到班纳特小姐脸上的表情吗?Oh,那话很伤人,你心里清楚。
你知道为什么她妹妹伊丽莎白小姐那么讨厌你吗?简告诉我的。就因为你在一次舞会上说她不够漂亮,勾不起你的兴趣。”
"我记得你说过这话。她也听到了,因为你根本没想避着她。
呵,我可不认为这样做不会令人受伤。要是有人这么对乔治安娜,你会作何感想?
或者为了不让你流落街头,她不得不嫁给杂货店老板?又或者她沦为他人情妇,变成街边那些可怜女子?到那时你还能说这不会伤害到别人吗?"
达西心里烧了一股无名火,霍地站起身来。“够了,”他说道,声音冷厉如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