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想,约莫天才便是如此,非常人能够揣度。
达官贵人吃饭,自然不能似乡野村夫般狼吞虎咽,吃到盘光碗净,每道菜林燕然都只是略略沾口,便放下了筷子,道:“这全鹿宴既已尝罢,需得饮茶才好消解口中腥膻,我观湖上有座凉亭,景致怡人,不若咱们去那里闲坐品茗,也算得是真正的食鹿迎春了。”
柳蓁蓁眨了眨眼,这句话她可算是听出,绝对是胡诌了。
她脸色一整,一本正经问道:“林郎君,敢问此说法又是出自哪本典籍?不若分享出来,让小妹见识见识。”
林燕然立刻听出她话中的戏谑之意,笑盈盈道:“柳妹妹你忘了,此正出自《凤凰山人草堂梦忆》一文。”
凤凰山人,不就是凤凰镇?草堂梦忆,不就是鬼扯的胡话?柳蓁蓁差点笑出来。
齐铭齐欢却是赶紧对视一眼,各自默默记下《凤凰山人草堂梦忆》,以便日后在人前显摆。掌柜的早命一个账房先生在偏门候着,这时拼命打眼色,那账房先生赶紧将此典籍名记下,掌柜的又压低声音道:“备注上,日后但凡来我醉仙楼吃全鹿宴的贵客,饭后须得饮茶消解腥膻,这是《凤凰山人草堂梦忆》中的至理名言!”
林燕然冲柳蓁蓁又挤了挤眼,柳蓁蓁只得憋着笑道:“哎呀,是妹妹忘了,既如此,我们便去坐上一坐吧。”
齐铭、齐欢看着只浅浅动了不到四分之一整桌鹿肉,满眼不舍,他们肚子才刚打了个初,有些菜连味道还没来得及细品,就不吃啦?
可是林燕然说得不仅有道理,还是京师贵人时兴的吃法,他们再舍不得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毕竟他们不想当土包子啊!
于是众人随着她起身,出门前往湖中凉亭。
刚走到门口,林燕然忽然又顿住,目光凝视着整片莲海,语气变得庄肃了起来。
只听她轻诵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言罢,她轻叹一口气,唤道:“赤豹,桌上食物不可浪费,你们几人都吃了吧。”
赤豹五人方才一直站在她身后,看着众人品尝却只能暗吞口水,早就羡慕的望眼欲穿,要不是碍着县令公子和千金在场,他们恐怕已经原形毕露了,闻听此言简直如闻仙音,五人立刻挺直胸脯,大声道:“郎君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浪费!”
柳蓁蓁暗地笑得肚子疼,面上却不忍拆穿她,皆因这首诗让她再次刮目相看了。
她立刻说道:“林郎君这首诗当真是微言大义,短短四句,言简意赅,却将百姓之辛苦刻画的入木三分,而林郎君这份怜惜百姓之心,更是叫小妹佩服!”
齐铭一听,立刻便将这首诗偷偷记下了,跟着道:“郎君出口成诗,才华横溢,在下钦佩之至!郎君这首诗更是爱民如子之表率,在下身为官宦子弟,必将郎君之语奉为楷模,传为师表!”
林燕然哪料到自己只是用李绅这首《悯农》随便装个逼,便引来如此吹捧?
不过嘛,看起来是好事。
她微微一笑:“齐公子虚怀若谷,真乃石门县之福。”
齐铭被这一夸,顿时喜上眉梢,春风满面地道:“林郎君谬赞。”
只有掌柜的在一旁暗暗磨牙,这可是林郎君亲自指导做出来的第一桌全鹿宴,居然被那群大老粗吃了,简直是牛嚼牡丹。
老朽也好想吃啊!!!
他痛心不已,面上却赔笑道:“几位公子小姐都是人中龙凤,老朽今天得见各位,真是三生有幸。”
几人来到凉亭坐下,掌柜的亲自奉上茶水,林燕然咂摸了一口,放下茶盏觑着掌柜的道:“掌柜的,这全鹿宴的做法,你可都掌握了?”
掌柜的忙道:“掌握了掌握了,多谢林郎君指导之恩,老朽感激不尽!”
林燕然状若无意地扫了眼柳蓁蓁,柳蓁蓁立刻察觉,回望过去,却见她又移开了视线,一本正经对掌柜的说道:“这是本郎君闲来无事,在府中琢磨出来的一个消遣,难登大雅之堂,你可不要外传的好。”
掌柜的顿时凛然,忐忑不已,不知要如何回话。
到嘴的肉,不能丢了啊!何况自己定金都收了好几桌了!
柳蓁蓁立刻明白了林燕然的意思,暗道,既然已帮她遮掩至此,索性帮忙到底,她马上接话道:“林郎君此言差矣,既然已让掌柜的见识了全鹿宴之风采,又何必挡着石门县百姓心向往之?”
林燕然故作面有难色,沉吟不语。
柳蓁蓁继续道:“林郎君愿将此等珍馐之制法无私传授,足见林郎君之高义,既已传授其道,不若成人之美,将此制法赠与掌柜的,日后也可在石门县留下美名呢!”
齐铭最善察言观色,立刻听懂意思,他马上对掌柜的说道:“徐掌柜,林郎君远道而来,为我石门县留下全鹿宴此等世间难寻的珍馐,不止是你醉仙楼之福,更是我石门县百姓之福!虽则林郎君高风亮节愿意赠你全鹿宴制法,但我石门县人不可不还报这份盛德厚恩!”
徐掌柜人老成精,瞬间明白意思,马上头如捣蒜,恍然大悟般道:“是老朽愚钝,幸得齐公子提醒,才不至让老朽犯了糊涂,请郎君稍待,老朽去去就来!”
齐铭也寻了个理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