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入沉默。
蒋望回本来就容易成为闷葫芦,她不说话,他便也不再开口,两人直走到距离萍萍家五、六步时,蒋望回止步,主动打破宁静:“就送到这里吧。”
“今晚多谢你了。”
蒋望回摆手:“举手之劳。”
萍萍也就着这摆手与他告别,自归家中,关紧家门。
蒋望回看见屋内倏然亮起,黑色人影时不时出现窗中。他伫了一会,纵身跃上房顶。
柳湛子夜方归,身尚立在墙外,就抬眼朝房顶眺去。
蒋望回明白这是有事要吩咐,便准备落下,萍萍却执灯推门:“官人你回来了。”
柳湛旋即含笑看向萍萍,蒋望回也重伏顶上。
“还没睡呢?”柳湛轻轻地问。
“等你回来再睡。”萍萍说着锁门,在前为柳湛照路,执灯进门,屋子瞬间亮
堂。柳湛一路注视她的背影,而后立定门口,默默看她将油灯放到桌上。
他悠悠地想,这夜晚竟也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留。
涓涓暖流淌过心田。
柳湛走到萍萍身边,伸臂揽住她的腰。萍萍放完油灯又随手摆板凳,他往她耳朵上一摸:“坠子和钗呢?”
“要睡觉了怕弄坏,收起来了。”萍萍稍稍后仰,贴上他胸膛,“我们什么时候去扬州?”
“后日。”柳湛语气坚定,少倾,又柔声建议,“明日你可以收拾下行李。”
萍萍转身回看他:“我已经收拾好了!”
柳湛莞尔:“原来你一晚上忙这个。”
“但家里还有些物件要变卖换钱,往后我们到了扬州也能多些用度。”萍萍翻出列好的清单给柳湛过目,宅院是租的,退租即可,关键是铺子得脱手卖掉。
柳湛收下清单:“这不要紧,你把铺面钥匙给我,我差人留下来料理。”
萍萍放心,又问他饿不饿,可要宵夜。柳湛笑道:“这个点还吃什么,睡吧。”
二人已十分熟稔,先后褪去外衣上。床。柳湛刚躺下不久,萍萍就转过来,从背后抱住他。柳湛笑,是不是下一步就是腿搭上来了?
别说,没她搭腿已经睡不习惯,只要不是再进一步亲密就都好,不然他又得大半夜凉水浇身。
萍萍却没有搭腿,只将柳湛箍得更紧,面颊也完全贴上他的后背:“阿湛,我好想你。”
柳湛失笑:“就离开一会。”
说完他笑容一敛,觉出萍萍言行的不对劲。萍萍的绕过柳湛身。体的那只胳膊,如蛇般弯弯绕绕,终摸到他的手,覆上手背,柳湛立马把她的手反捉进掌心,牢牢裹着。
萍萍一下子就想哭,所有的愤慨、后怕和委屈,在这一霎全化作依恋。
她不能哭,哭了官人就发现了,于是只能不断用脸颊摩挲柳湛后背,再往高睡一点点,摩挲肩头,克制眼泪。
柳湛转过身来,捧着她的脸道:“其实今天分开了以后,我也挺想你的。”他假装没看见她眼睛将溢未溢的那滴清泪,抱着她,拍后背,哄道:“快睡吧。”
又主动捉住她的腿,放到自己身上。
此刻如此亲密交缠,却无丝毫欲念。
萍萍闭眼安静了会,渐渐入睡。
等她睡熟了,柳湛才起床披衣,出到门外,蒋望回还在等着议伪钱案,近前拱手:“郎君有何吩咐?”
“其它的事情先放一放。”柳湛面沉如水,“今晚她发生了什么事?可有见过什么人?”
还是知道了么?
蒋望回心底叹气:“有男子滋扰萍娘子,娘子断然回绝。”
虽然只打过一回照面,柳湛脑海里却即刻冒出一个身影:“是不是一个穿鹤氅戴白玉冠的?”
蒋望回面上惊讶一闪而过,颔首:“是。”
他之前为了查案,收集过朱方巷所有居民户籍:“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住在朱方巷口的裴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