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缓缓露出感激的笑意,“那就多谢贺大人了。”
他捏着文书,行礼后转身带着人离开。贺峻行一脸笑意地目送他们远去,直到见几人进了右侍郎的地方,才转身回了厢房坐好。
“大人,”随侍瞥了眼桌上紫檀木盒里呈着的官印,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徐员外郎是奉陛下的旨意行事,我们这般拒绝,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贺峻行闻言一笑,取了张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那玉制官印,“奉命行事又如何,大人可是真没在吏部呢。”
先前江伯威、蔺吉安两人势大,压得陆雍时一系喘不过气来,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外头那些买官钱都给两个大的贪去了,他们大人却没沾多少。
是以眼下案发,江伯威到大狱里躺着了,蔺吉安忙得脚不着地,只有他们大人稳如泰山,隔山观虎斗。
“而且,那徐无咎与我们无冤无仇,哪里是冲着我们来的,”贺峻行意有所指,“也是今日里赶巧,大人进宫去了,不然我还得想法子遮掩一番呢。”
“你看,”他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眯成一条缝,远远地望着外头,“有的人要倒霉喽。”
那随侍面上恍然大悟,心底却止不住有几分狐疑。
无论是蔺吉安还是那空降来的邑王,哪个不是权势通天背后有人的家伙。
徐无咎这年纪轻轻一小官,还是寒门出身,真有本事掀起这风浪来?
…………
徐辞言盖章的路又一次堵了。
“本官早年也是在考功清吏司里干过的,竟不知道复核官员考课记录何时需要看这么多实记了?!”
徐辞言一脸谦恭地站在下头,蔺吉安黑沉着面色,一脸讥讽地拿着那文书,“本官看徐员外郎这差事,办得颇不明不白呢。”
吏部早年所用的考课方法主要是看各省统一报上来的官员政绩记录,若是有记载不明有疑问的地方,才会调出府县的具体记载来看。
像徐辞言这次这样,直接全部从基层着手核查的情况从未有之。
“禀大人,”徐辞言抬起头来,神色坚毅,一双眼睛清亮见底,“陛下圣意浩荡,下官感沐天恩,自然想着核查地再细些,为陛下分忧,免得我大启官场里潜藏着些蠕虫烂肉。”
“是以,今日斗胆请侍郎大人盖印批复。”
蔺吉安连着在家门口听训大半个月,眼下膝盖还青涨肿痛着呢,算计徐辞言算计得这般结果,他心底早恨不得把人剥皮抽筋了。
眼下人到了吏部,还想好过?!
“哈!”蔺吉安啪地把文书砸在桌上,面朝皇宫的方向遥遥一拜,“陛下圣明贤君心系百姓,正因为如此,本官才不能容忍有人肆意借权辱了陛下的名声!”
“大人有话直说,何必指桑骂槐!”
徐辞言神色一冷,厉声和蔺吉安对峙起来,“下官心底牢记吏部的规章,并未妄动越权反倒特意写了文书来向大人申请,何错之有?!”
“规章制度,”蔺吉安冷笑一声,“那好,我倒是问问你,部里特许申请查看各地实记的几项情况里,你考功清吏司符合几条?!”
话音刚落,他的随侍立马就站出身来,大声背诵,“凡遇封爵褒赠、处递申颂、土司嗣职……等十七事时,方可特上书申阅实记,若违实例,一概不许也。”
徐辞言面色铁青,说白了,这新式复审的法子是他刚提出来的,和吏部现行的考课记录并不一样。
蔺吉安要掐他,他还真没办法。
但是拿原来的法子翻来覆去地查,能查出问题来才是见鬼了。
“蔺大人这般行事,难道是有心阻碍四司审查的进度不成?”气急之下,徐辞言开口呛道。
“哈哈哈哈哈哈——”
蔺吉安放声大笑,讥讽地睨了睨徐辞言,不愧是白巍的徒弟,和那白远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死板,蠢直!
“你倒是说说,你徐无咎是四司里的哪一司啊?”
蔺吉安语带嘲笑,“小徐大人,本官理解你年少轻狂想着干出一番政绩来,但好高骛远,扯着鸡毛当令箭就不对了。”
他虽然在这东宫案上跌了个跟头,但蔺吉安眼下一看徐辞言这沉不住气轻浮的样子,又一下觉得这人只是乾顺帝的棋子罢了。
“行了,”见徐辞言面色涨红,蔺吉安心底好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吏部自然也是要按规章来办事的。”
“这文书本官盖不了印,小徐大人,”他得意洋洋地绕到桌案后头坐好,手里举着右侍郎的官印一转,“若是没什么事情,请回吧。”
徐辞言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几次说不出话,蔺吉安的随侍笑眯眯地凑过来,强硬地把他往外推。
啪嗒一声,厢房的大门就在几人面前关上了,那随侍用了极大的力气,木门一震,险些扯到徐辞言的袍角。
“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