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施锦玉并未偏袒一人。
“午时了阿姊,该起床。”江愿桦柔声说道,手上已经接过沾水帕子在江愿椿脸上擦拭。
江愿椿眼睛半张着,抓住作乱地手,撒娇似地讨饶,“让我多睡吧好妹妹,求求你了,就这一次。”
“不可。”江愿桦拒绝地干脆,“我也想阿姊多睡会,奈何阿姊红颜祸水,勾静婉那丫头忘不掉你,缠着我带你找她玩呢。”
江愿椿面上不情不愿,依旧半推半就顺着江愿桦的力道起身,任由她拿着一件件衣服在身上比划。
最后选了件灰白搭蓝灰飘袖,红绸点缀的衣裙,修饰出江愿椿高挑身形,凸显她清冷如仙,高雅的疏离萦绕周身;一抹红使其不沉闷添上灵动,使染上世俗不再难以接近。
“旁人是衣衬人,阿姊是人衬衣。”江愿桦后退半步满意道,只是下一秒眼神一暗,“招蜂引蝶。”
江愿椿一巴掌拍到她脑袋上,“瞎说什么呢,赶紧出发吧,不然静婉是真急了。”
旁人不了解江愿桦,她还能不了解吗,端地淑女样,其实肚子里坏水一股股地冒。
江愿椿真害怕她口出狂言。
江愿桦和蜜果两人兴致高涨,江愿椿脚步悬浮,昏昏欲睡跟着两人身后,落下一大截。只有碰上想买的东西时才会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蜜果双眼亮晶晶地看过来,圆溜溜的眼睛里刻着四个大字喜欢买买,直白得过分。
江愿桦则颇为含蓄,静静等待江愿椿跟上来,举起看中的东西,一一介绍起好处。
江愿椿能做什么?只好无奈摇头上前掏腰包,嘴里不忘骂两个家伙是小白眼狼,但宠溺的表情做不得假。
“奴婢就说小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姐。”蜜果仰头骄傲地炫耀道。
江愿桦是个行动派迫不及待让江愿椿将新买来的发饰别在发髻上,即使新买的玻璃发饰远不及原本发髻琉璃流苏,也难得的眉眼弯弯。
衣袖忽地一紧,蜜果轻拽她的袖角,示意江愿椿侧头看去。
原是不远处的豆腐摊子起了风波。摊主是一位女子,正被三四个家丁团团围住,零星地争执声,混入闹市中传进人耳中。
面对家丁围堵女子却不见慌张,重新笼布盖在豆腐上,整理好被打翻的屉笼,不慌不忙不想处于下风的位置。
“你老缠着我有意思吗?”她问。
带队领头的公子哥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为了见小美人一面赴汤蹈火都有意思。本少爷有权有势,干嘛非得躲着我,吃香的喝辣不好吗?”
那名女子垂眸死死盯着地上狼藉,突然笑了,她柔声道:“公子误会妾身了,在那些地方生计不好,便要换个地方,好让自己活下去不是吗?”
公子哥诧异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命苦,那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回去享福?本公子怜你,给妾室名分,你先前为何不肯,让我一顿好找。”
女子说:“您身份尊贵,妾卑贱如尘土,怎敢信公子口中情谊?”
“好,好!好事一桩,小美人与本少爷心意相通,走我们回府洞房!”
女子向后退一步躲开公子哥的手,指向被她保护很好,没有碎掉的豆腐块,“妾想卖完它们,好好告别可以吗?”
公子哥一愣随后爽快地同意,好整以暇地抱臂站在一旁,虽说同意却没让围起来的家丁散开。
常见的打压方式,逐步使人丧失独立生活的自信,在高压下告诉一个人只能依赖他生活,没有他什么事情也干不好。
女子不在意将小摊推出一部分,大声叫卖着,“豆腐,热乎豆腐,青盐卤点石磨浆!祖传三辈老味道!”
周围看热闹的很多,无一人上前购买。
强抢民女的情节对奔波谋生者而言并不鲜见。江愿椿这些年走南闯北,此类争端早见过不下百回,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更不会贸然出头。
若真能救下受难的姑娘也罢,最怕遇见那些本就存着攀附心思的,欲拒还迎。贸然插手非但救不得人,反要惹得一身是非。
“看什么看?还不快买我家小美人的豆腐。”公子哥说这话时直勾勾盯着女子胸部。
腰部佝偻老太颤颤巍巍走到女子面前买了块豆腐,众人见公子哥大方的扔给那老婆子半贯钱,顿时沸腾,挤到豆腐摊前。
女子长相不算美艳,眉骨锋利,鼻梁高挺,如果忽略丰润的嘴,像极了秀气书生;身材也不似花楼姑娘的媚骨天成,反而匀称有力,挽起袖子露出一节肤色健康,覆盖一层薄薄肌肉的有力小臂。
她的笑容灿烂,热情地招呼着每一个客户,即便这些客户是推着她跌入深渊的刽子手。
女子周身洋溢着蓬勃生气,举手投足间尽是鲜活朝气,连远远观望都能感受到那份灼人的生命力。
正是这份光芒,引得阴沟里的老鼠蠢蠢欲动。既想靠近汲取温暖,又恨不得掐灭这团火焰,好让她与自己一同堕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