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仆妇和领着小丫头打着灯笼来巡视排水渠,一会儿又有人来与?她打听娘子夜里吃不?吃宵夜,要不?要备一碗燕窝粥。
阿桃莫名其妙就被拉去茶房里说话喝茶看粥了,被拽走时,她又回头看了眼,窗子里燃着的龙凤红烛,往外透出红艳艳的光谢家的窗是用上?好的丝帛糊的,压根不?是桑皮纸。
那丝帛还厚实?,甚至暗绣了流水般的花纹,专司糊窗子的仆役手艺极好,糊得那叫一条缝都没有,绷得极为平整,透光出来美极了。
这样的料子若是普通人家只怕做衣裳都不?舍得呢。不?止窗子。这婚房她替娘子送衣箱子时也进去过,她知道里头大得很,一共就有三进,最前头的小厅是理事的,跨一道门,中间时摆膳吃饭的地方,再跨一道门,才到卧室。
卧室里那床也大得惊人,只怕并排睡上?五个人也不?挤。床架子上?全是精细无比的龙凤镂雕,床里还有床柜抽屉,底下脚踏还能收进去。
说是床,那床更像个小屋子。
阿桃从没见识过这样阔气的屋子,也是头一回来这样的深宅大院。当时,她跟着娘子的喜轿进来时,便觉着谢家像迷宫似的,绕过一道道门、转过一条条长廊,走了半天,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越往里走,便越是清凉。
虽说好些人盼望着有一日?能嫁给?这样的簪缨世家,但阿桃却不?大喜欢这样的大宅子。她还是喜欢娘子的小院子,阳光一照到底,树摇影落,到处都敞亮,雷霆总趴在?门边守着,夜里也不?会叫人害怕。
阿桃捧着茶胡思乱想,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仆妇丫鬟们围住,叽叽喳喳地问些娘子是不?是很美,是不?是很厉害,听闻娘子还与?官家做生意之类的事了。
还有人问:“阿桃姑娘,你见过官家吗?官家生得什么样子?”
阿桃想到官家那卷着烤鸭肉吃得胡子滴油、灯一黑都容易找不?着的模样,又对上?发出这个问题那小丫鬟崇敬的目光,只好含糊:“官家生得十分威武。”
小丫鬟立刻便哇了一声:“果然如此!”
阿桃低头喝茶。
一直与?她们闲话了半个时辰,有人进来又有人抬水出去,阿桃耳朵竖起来,正数着仆妇们去送了几次水,又抿了抿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三更前,阿桃娘总算回来了,把喝茶吃点心吃得肚圆的她提溜回屋里睡觉去了。
而在?此之前。
婚房里,红烛已燃过一半,烛泪裹着装饰的洒金往下淌,爆了朵灯花后?,屋子里变得更加昏暗,就在?这将熄未熄的光晕里,帐子上?的鸳鸯绣花在?轻轻晃动,屏风上?映出两个斜长失真的身影。
一只挂着银镯的细腕子缓缓抬起,指尖一寸寸抚过对面?那人宽肩下两道弓般的锁骨。
呼吸声混淆在?雨里,沉重?而急促,又好似沾上?了水汽,带着湿漉漉的怯意。
烛泪堆积成?塔,烛光巍颤颤地跳动着,将红鸾帐里的身影也照得恍惚飘摇。宽得能随意翻滚的床榻里,两人倒是衣衫还算齐整,面?对面?对坐着。
“九哥儿,你脸好红……”话音很轻又绵长。
方才刚摸过锁骨的那只手,似乎又起了促狭心思,葱管似的指尖缓缓上?移,又点上?他喉结。
谢祁一紧张,喉结在?她指腹下上?下滚动,她的指尖便跟着起起伏伏。
沈渺挑着眉含笑不?语。终于,谢祁实?在?忍不?下去了,猛地向后?一缩,后?脑勺轻轻碰在?床柱上?,连同缀满玛瑙珍珠的流苏帐都哗啦啦响成?一片。
沈渺禁不?住笑出声。
这声笑得谢祁身子都僵了,眼睛也不?知往哪里放好,只好低下头。
此刻两人都已褪了大衫,只穿着里衣,只是谢祁自?打被沈渺一把拉进床帐子后?头来,便一直挨着床沿,埋着脑袋,他垂眸盯着自?己攥紧的手。
沈渺看着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似的影,那露出的耳尖红得能滴血。
他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好。
沈渺便歪着脑袋凑过去看他,呼吸扫过谢祁颈侧,“……你不?是说,你已提前学了么?”
想起方才,沈渺便这样倚在?床头,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拆发冠、脱衣,见他解腰带的手指都颤抖,便抱着逗他的心思,轻笑着问了句:“九哥儿,你知道一会儿我们要做什么吗?”
谢祁的手僵顿住,又强撑镇定道:“知道。”
“你…会吗?”
这话一出,沈渺便眼睁睁看他将要解开的衣带又手忙脚乱地系成?个死结,越揪越乱了。他一言不?发,直到沈渺又追问了一句,才终于听到他蚊呐般地倔强回答:“……我会。”
“真会?”沈渺用力抿住嘴,笑看他与?衣带作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