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的周围有这么多人,她是每一场宴席的话题中心,但她还是好孤单。
又有新角色出场了,这次是向往江湖的公主,请无忧进宫只为了听她讲故事。无忧很乐意进宫,她见过所有皇子,比起他们,她更喜欢和公主打交道。
难道要开启女帝支线?但经过刚才宴席上的轮番打击,小蔡对此很是忐忑。
无忧很会讲故事,她将沿途的见闻一一道来,善良的公主为穷苦的贫民掉下了几滴眼泪。当无忧讲到自己如何赶走地痞恶霸时,公主开心极了,她嚷着要无忧带自己出宫。
她也要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听了无忧的故事,她也有这一腔热血呀。
无忧倒是愿意的,她只有一柄剑和一个随身包裹,进宫时都不忘戴上,陛下特许她带武器行走。
可是公主出行,就没那么简单了。她得带仆从,带厨子,还要带漂亮的华服和精美的首饰,心爱的玩具也不能落下,公主的全套仪仗更是必不可少。她指挥婢女和内侍去收拾行李,看他们忙得团团转。
小蔡和无忧同时发出了叹息。
之后,无忧说自己出行时没地方可住。有时候是在寺庙借宿,有时候干脆倚靠着一棵树,一块石头过夜,睡觉时都得半睁着眼睛,警惕随时出没的野兽。
公主瞪大了眼睛,她坐在柔软舒适的垫子上,早已不见刚才的眼泪。她慢慢将话题转移到了京城最近流行什么。她亲切地叫她乐安,给她准备了一整盒首饰当做礼物。这些东西造型之精美,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公主送的礼物很贵重,但无忧并不缺少这些。准确来说,她拥有得太多了。
大家都喜欢给她送这个,并积极地举办宴会。无忧只好穿上它们去赴宴,安静地听着客人们对宴会主人的赞美夸奖,共同追忆欧阳先生的风姿神采。
有次无忧回到家,或许她是喝醉了,或许她想说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我很好奇……欧阳先生还活着时,他们对先生也是如此推崇么?”
在她对着空气说完这句话之后,宴席上再也没人提起欧阳先生了。
他们的话题变成了高祖皇帝,他可是草莽出身的大英雄啊。前朝末帝暴戾无道,失了民心,多亏了高祖皇帝举起义旗,才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这些勋贵往上数几代,都是打江山的重臣。他们以先祖的荣光为傲,时常将祖宗的家训教诲挂在嘴边。他们说着勤俭是美德,爱民如爱子,这些道理谁都懂,也不影响他们跑马圈地,侵占良田,一顿宴席就是数不清的雪花银。
裴学海拍宴席是很用心的,每一帧都是经费在燃烧。如果没有朱门酒肉臭的极致奢侈,又怎么突出路有冻死骨的悲哀凄凉呢。
距离开国才过去几代人?小蔡那颗激动的心早就冷却了。她和无忧一样,在这觥筹交错、良辰美景的好时光里,只感到浑身冰凉。
难怪皇帝允许无忧佩剑,小蔡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这点。他是天子,他是最惜命的人,但他根本不怕无忧暴起伤害他,难道是因为他相信无忧的一片忠心吗?
是因为皇帝知道,锋利的剑并不是世间最恐怖的武器,从内到外的,包着层甜蜜糖衣的腐化才是。
倘若无忧的意志不够坚定,她还拿得起自己的剑吗?无忧是因为无所求,等她有所求之后呢?
难得的是,无忧始终是无忧。至少在这一点上,她充分表现出了主角的特质。
小蔡想,希望这不会是唯一一点。
有无数次,无忧的手都握在了剑鞘上,但她从未真正的拔出剑来。
她究竟在等待谁,要刺杀谁?无忧从未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下着大雪的冬天,她依然在院中练剑。婢女们劝她回屋,她笑着说自己耐寒。
“我自幼练剑,非常擅长忍耐。”她如此说,“忍着疼,忍着冷,什么都能忍。先生曾与我说,春天总会来的。”
但比大雪更快消失的,是上流圈子们对无忧的耐心。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暗示她,欧阳先生对高祖皇帝有着从龙之功,县主既然得赐国姓,就该想着为陛下分忧啊!
权贵们在宴会上要问无忧很多问题,家里的管事们会提前教她该怎么回答。可是无忧记性太差了,她到了席上就只会吃吃喝喝,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
倘若追问得急了,她还要回头看向自己的婢女,征询她们的意见。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这句话该怎么回答,在家里没学过呀!
她这般愚笨,照葫芦画瓢说出来的话,自然是不作数的。次数多了,管事和婢女们就不再教她,只让她负责吃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