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汤里下了鸡杂,又炖了这般久,汤底都熬白了。
鸡心、鸡胗嫩而鲜美,吃起来很有嚼劲,鸡肝绵软粉糯,干吃有些噎人,就着汤汤水水同面条、青菜一块儿下肚,就很是滋味了。
面条下得多,足够一家人都吃得饱饱的。
个个碗里都盛了满满的鸡杂,赵春梅笑着说:“多喝些热汤才暖和,一会儿路上也不冷。”
今儿个顾昀川头天去教书,家里人都惦记着送他。
他笑着摆手:“又不是进京赶考,用不到这么大阵仗。”
想来也是,顾昀川上书塾做先生,一家子兴师动众地过去送,好像同人炫耀似的。
赵春梅点头:“晨时天冷,那娘就在家躲个懒,叫小柳和宝妹陪你吧,俩孩子想好几天了。”
今儿早晨鸡都还没叫上两声,沈柳就爬起来了。
新做的棉袄他惦记了一大天,昨儿个夜里还梦见了,终于在清晨穿上身,还有新做的小棉鞋,又舒服又暖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是为了送顾昀川上书塾。
顾知禧忙点头:“我给阿哥背箱子,抱铜壶,不叫阿哥累手。”
“铜壶抱你手里了,你阿哥拿啥取暖。”赵春梅笑着说,“好了,快些叫上虎小子出门吧,待会儿该误了牛车了。”
几人齐齐应下声,推门出去。
才卯时,天色还蒙着一层淡青,晨光初破晓,远天的月影还未完全消散。
不多会儿,隔壁郑家的大门也开了,吉婶和郑虎一道出了门。
郑虎今儿个穿得板正,头上戴了顶防风的皮帽,婶子特地挑的衣裳,除去屁股上,都没几块儿补丁。
他挨个叫过人,又同顾昀川鞠了一躬,恭敬地道:“先生好。”
前些时日他还因为夸口说川哥是他先生而挨了打,而今川哥竟真的做了他先生,做梦似的。
顾昀川点点头,缓声道:“虎子好。”
冬日的清晨,裹着夜里未褪尽的寒意,街巷仿佛被冰封过一般静默,寒风萧肃,鸡犬声寥寥。
初升的日头照不散晨间的薄雾,土路上一脚深一脚浅,有些泥泞。
几人到时,粮铺的牛车已经装好了米面,丘子正坐在车板上啃凉土豆。
冬日的清晨向来熬人,虽然被里不多暖和,可外头更冷。
土豆随便过水煮了煮,放不了多久就凉透了,硬邦邦的半点热乎气也没有,可为了果腹,他皱紧眉头,三两口咽下肚,又朝着走过来的人道:“来啦。”
几句话寒暄,吉婶把郑虎抱上车后,沈柳扶着顾昀川坐上了车板。
路上时辰不短,车板上没有遮挡,很是冻人。沈柳把手杖放好,将铜壶塞进顾昀川怀里,给他整理衣摆时,忍不住道:“路上风冷,该给你围个毯子的,要么腿疼,我这都没想到!”
他生气地啐自己,大手却握了上来,男人温声道:“你相公是个汉子,不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