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大少爷赞叹的眼神令祁绚十分受用,心里难免生出一丝得意,下意识多说了两句,“有些是照着记忆里王宫的东西做的,有些是和生活在这里的部落偷学的……”
“偷学?”温子曳兴致勃勃,“怎么个‘偷’法?”
“就……”祁绚眨眨眼,含糊道,“就混进去,然后看人家怎么做啊……”
“哦——”温子曳故意拖长音调,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我知道,就像你在联邦装成月光犬那样?”
“不过以冰原星的气候,应该没有月光犬会在这里生存吧。”他想了想,“白狼族倒是可行,不过玉脊雪原狼的毛色和白狼还是有着不小区别的。”
祁绚啧了下,感觉有点丢人:“所以最后被赶出去了……”
冰天雪地、物资匮乏,一个半大少年,当然是跟着集群更容易生存。
他又不是什么喜欢自讨苦吃的人,初来乍到,还是混过几个部落的。
只可惜,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习性和外貌上的不同让他极其容易暴露,每次都呆不了太长时间。
冰原星的部落对于像他一样混入的外族异常严苛,不过,倒也有看在他小小年纪能力出众的份上想留下他的,只是另有条件——必须跟本部落的女性结婚,繁衍后代。
当时祁绚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听一群大人三言两语敲定完了自己的一辈子,当晚就往他屋里塞了两个大姐姐,吓得祁绚连夜出逃,好长一段时间没敢再到那块地盘活动,可能到今天还在追杀他。
温子曳想象了一下少年祁绚花容失色的样子,顿时乐不可支,笑成了一团。
祁绚无奈,掐着他的脸颊没好气地哼道:“我要是答应了,现在你可笑不出来。”
“你才不会答应。”温子曳也轻哼一声。
不高兴明晃晃地写在他脸上,祁绚又好笑起来:“是、是,少爷说的都对。”
他顿了顿,继续说:
“几乎所有部落对外族都有这种要求,他们愿意接纳强者、或是天赋出众的孩子,前提是他们要为部落留下子嗣……后来,我就慢慢歇了此类心思。”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祁绚略微出神,“我与他们生长的环境、接受的教育大相径庭,不管呆多久,还是觉得格格不入。”
每一回被部落驱逐,他都会受伤,伤势从轻到重,有次甚至濒临死亡。
平日里瞧见他就笑眯眯的大婶、狩猎队里看好他的大叔、还有总叽叽喳喳围着他玩闹说话的兽人幼崽,一旦清楚他并非自己的同族以后,眼神陌生得近乎仇恨。
祁绚不忍下重手,他们却不会留半点情面。大人会用平时给他递食物的手执起刀枪,试图杀死这个居心叵测的外人,就连岁数不大的小孩子也会朝他扔石头。伴随着谩骂与声讨,他像落水狗一样仓皇逃离。
在这里,外族等同于敌人,无论善意恶意,无论是否朝夕相处,只要被发现,一律格杀勿论。
这条铁律时时刻刻提醒着祁绚:冰原星没有他的同族,他不会被任何人真心接纳。哪怕他愿意留在某个部落娶妻生子,也始终只是外人,寄人篱下,遇到危难会被第一个放弃。
“……但我总要有个能去的地方。”祁绚说,“于是就有了这里。”
他语气平淡,温子曳却清楚,事情必定不可能和他说的一样轻松。
祁绚在冰原星曾度过一段艰难而漫长的岁月,他早就知道。
可现在,躺在这间写满风霜的屋子里,艰难与漫长仿佛有了具象。
他早该想到,祁绚最初来到联邦时对所有人的警惕来源于何处,又为什么会对简单的触碰应激。有那么片刻,温子曳心底痛苦得难以呼吸。
可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轻轻抚摸雪原狼的头发。
祁绚接受了这种恰到好处的安慰,他抱住温子曳,蹭了蹭大少爷温暖的颈窝,就好像顷刻充满了能量。
“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他亮晶晶的眼眸落在各个角落,迫不及待地给温子曳介绍起自己的杰作,“我也遇见过不少好事。”
温子曳挑眉:“比如?”
“比如——你刚刚不是问这条毯子么?”祁绚道,“银树猢可不好对付,在冰原星,这家伙是传说中雪怪一样的存在。”
“它们长得像猩猩,但不能直立行走,智商很高,狡猾凶残,喜欢寻找独行兽人居住的洞穴、冰屋,偷走贮藏的食物,偷窃后还会做好标记,方便下一次再来搜刮。一旦发现目标受伤,就会召集附近的同伴发动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