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或是放晴。
她是在暗喻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假设,假设那天,温乘庭没有因工作耽误,及时收到消息,发现不对。
假设温家先雀巢一步来人,找到他们。
苏枝打算怎么办?
祁绚不知道。
但这个可能性的意义,非比寻常。
“少爷,如果我说……”
他不禁低声道,“苏枝那天推开你,救下你的时候,眼里看见的并不是二少爷……并不全是二少爷。”
哪怕她不肯承认,觉得自己对温子曳只有恨意。
可或许有一个瞬间,她的的确确作为“温子曳”的“母亲”,爱过他。
“你……会相信吗?”
温子曳怔然许久,才摇摇头。
“也许吧。”他说,“但那不重要了。”
苏枝和他,是有很好的时候的。
他从小就没有母亲,不知道人人歌颂的亲情母爱是什么感受。是这位继母给予了他尝试的机会,虽说,最后只是饮鸩止渴。
哪怕全是虚情假意,是作为温形云的代替,他也无法忘却她曾对他的好。
无法忘却她为他学做的点心,送到桌上的白玫瑰,每一次等他回家明亮的灯……还有最后的舍命相救。
他总会不经意地念起她来,接着便恼恨得发疯,无能为力的痛苦仿佛要把他整个人烧穿。
温子曳曾厌恶极了这样软弱的自己。
所以他试图将有关苏枝的一切从人生中剥离,就像当初离开第二星域,好像这么做,就能把过去远远甩在身后,永远封存。
但其实他做不到,他放不下,过去总会追上他。
因为那是丢不掉的、属于【温子曳】的一部分。
温子曳道:
“我不想再爱她,也不想再恨她。她欺骗过我,可也给过我长达七年的美梦,最后还救了我一命。”
“她已经死了,活人该对死人心存敬意,谁是谁非,没有再去议论的必要。”
“就这样吧。”
他终于敢承认,他就是这样矛盾的、沉重的人。有些人有些事,会永远地停留在他心里,这没什么可耻。
而他总要向前看的。
“形云,”温子曳抬高嗓音,“借你一朵花。”
他俯下身,从温形云带来的白玫瑰花束中抽出一枝,亲手放在苏枝墓前。
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睛含笑凝视他,与生前一般温柔。
雨仍在下,温子曳直起腰,退后两步。
“苏阿姨,”他缓缓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