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形云清楚宿翡的本性并不坏,可雀巢的骗局和理想的崩塌,令他对人的信任感全面崩盘,亲手将族亲推向死亡的负罪感又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使他很不惜命,行事容易走上极端。
他多疑又高傲,既然选择离开,就不会轻易回来。
如果许忱动用的手段太强硬,温形云担心会鱼死网破——那就与他们的初衷相背离了。
这么想着,温形云道:
“许小姐,你要是找到他的踪迹,还请先告诉我,不要轻举妄动。”
许忱怔了怔,瞥了温子曳一眼,神色征询。
温形云便可怜兮兮地跟着看过去:“哥哥……”
温子曳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给我个理由?”
“呃……”温形云想了想,“他的伤还没愈合,强来不太好,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说服他。”
“你有把握?”
“没有。”
这回温形云答得很干脆,“但我想试试。”
“再怎么说——”他梗着脖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嘀咕,“他也是我的预备契约兽,我不能放任他不管。”
温子曳笑了笑:“形云,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主动要求去做什么事。”
温形云一愣,随即发顶便被按下,揉了揉。
“那就按你说的来。”温润柔和的嗓音传来,“哥哥会在旁边看着你。”
惴惴不安的心一下子仿佛有了倚仗,温形云的眼神坚定起来:
“……嗯!”
*
“呼……呼……咳咳……”
临湖的小栋别墅内,兽人翻出医药箱,正强忍痛楚,给腰腹破裂的创口绑上绷带。他的手法很粗鲁,但也很熟练,小心翼翼,没有留下一滴血渍。
终于差不多包扎完时,整个人已冷汗涔涔。
“这样不行……”
宿翡喃喃自语,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消失那么些天,雀巢联系不上他,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不对,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面色一狠,他从箱底扒出一管针剂,不由分说注射进手臂中。
麻痹的感觉顷刻传遍全身,知觉褪去,疼痛也随之消失。
宿翡活动了一下身体,勉强满意。
他快速收拾好东西,又清理干净痕迹,准备赶紧出发。
走出卧室,出门前,他不经意地扫了眼四周,目光忽然在餐桌旁顿了顿。
之前被温形云打翻的餐盘还倒在那里,地板上飞溅的残羹冷炙仿佛一张鬼脸,讥讽着他此回绑架行动的失败。
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宿翡叹了口气,心底说不出的涩然。
算了……这样也好。
先前他也是昏了头,大少爷找上门的速度太快,猝不及防下他居然想带二少爷一起走——仔细想想,那又有什么必要?
无非是多把一个无辜人拖进他的漩涡中而已。
敛去杂七杂八的念头,宿翡定了定神,正要推开门,门外却陡然传来动静。
“咚咚咚”。
敲门声令他脸色一变,后撤数步,警觉地眯起双眸。
而紧跟着响起的声音却让这种警觉化作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