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都是自私的,亲疏有别。要是一位母亲对养子更好,还不是客套的那种好,好到连从小带到大的亲生儿子都有所忽视,那肯定另有情况。”
旁观者清,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作为无比靠近局中的局外人,宿翡不像温子曳心底对母爱有所渴望,也不像温形云对妈妈留有滤镜,他可以将目光抽离出来,冷酷而清晰地剖析苏枝行径背后的目的。
并不难猜,因他最初就认定对方居心叵测,苏枝也不是完全没有破绽。
在温子曳辅导温形云功课时,她端来茶点,望见两人凑在一处亲密无间的背影,总会生出一瞬的恍惚。在温家俩兄弟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视线时常游移、迷离,忽喜忽悲。
宿翡对她展开观察的时候,苏枝的精神状态已经出现了一定的问题。
尤其当她独自呆在卧房,对着床头两张照片进行自我麻醉时,很容易受到刺激,情绪起伏往往会异常激烈、不受控制。
她不知突然暴起地撕碎过多少次照片,有温子曳的,也有温形云的,尔后对着那堆碎片无声哭泣。
“疯女人。”宿翡暗自这样称呼她。
尽管对温子曳没什么好感,但身为契约兽,从小到大的教育令宿翡不能对主人受骗置之不理。
弄明白大致的情况后,他搜集了一段时间证据,然后找到苏枝,摊牌。
对方却很冷静,反问他:
“你不告诉温子曳,先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呢?”
这句话猝不及防戳穿了宿翡一直以来不敢去深思的念头,他恼羞成怒,苏枝顿时笑了。
“你和他也不是站在同一边的。”她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的眼睛告诉我了。你对自己的处境很不满,你渴望权力和自由,就跟我一样。”
“——要不要来做个交易?”
她朝宿翡递出了雀巢的橄榄枝,像根本不怕被拒绝。
而宿翡确实也无法拒绝。
权力……还有自由。
不是作为谁的契约兽而活,也不必学习族叔,走上宿铭的老路。
他有他的自我,他的主张,他的理想,他渴望抵达的未来。
心底围堵的巨石缓缓推动,压抑了不知多久的怒火喷薄而出——他想改变这荒谬的一切!
那之后,通过苏枝的介绍,他正式接触了雀巢,因身份和能力很快被欣然接受。
而他对苏枝的评价,也从“疯女人”,变成了“可怕的疯女人”。
宿翡实在不明白,苏枝所表现出的冷静、魄力和洞察力,绝称不上普通,为什么装起平庸来那么毫无破绽?
即便他清楚对方的真面目,每每看见她若无其事地跟温子曳两人和睦相处,一副好妈妈的模样时,也时不时会被迷惑。
私底下,苏枝也总笨手笨脚、大大咧咧的,完全没有他们接触那次的精明。
难道她真的有人格分裂?宿翡不禁强烈怀疑。
他们同是埋在温家的暗子,偷偷为雀巢做事,靠得又近,自然免不了互相打掩护,渐渐也有些熟悉起来。有次宿翡没忍住,借苏枝差点因粗心坏事,他收拾残局后交接的空余玩笑一般问她:
“有时我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又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你到底在干什么?连站在同一边的人都要伪装吗?”
苏枝愣了愣,随即满不在乎地笑道:
“哪有伪装,我从小就这样啊。”
宿翡认为她在说谎,眉峰刚刚皱起,就听她又说:
“况且,谁说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