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令出旗动,叶四勒马回头,按计划中途转进,杀了个回马枪。
他依照弟弟的部署,围绕沼泽割歼齐军右翼,将之切为三股——陷入沼泽的,和后知后觉散在沼泽两旁的。
战中转进,要求军队训练有素,否则会造成混乱,互相践踏不战自溃。而弟弟,对此很有信心。
“放箭!”
对陷在沼泽中的齐军,叶四毫不犹豫,以密集的箭雨围歼。他双眸被杀气熏得赤红,又泛起悲悯,同时高喊:“伏低不杀!”
闻言,齐军纷纷丢下兵刃盾牌,骑兵下了马,跪趴在草地,满身泥浆地发抖。被分割在沼泽两侧的,也在慌乱中溃败。
“快,向中军求援!”
将领绝望地以旗号求援,可惜,齐军主帅无力来救。
因为,在齐军右翼刚陷入沼泽、昌军左翼反攻之际,叶四已发出旗号。接到讯息,叶星辞即刻向右翼下令:加强攻势,绞缠敌人!
令旗翻飞如群鸟,原本攻势较弱的昌军右翼骤然加强进攻,与齐军左翼绞缠在一处。至此,敌人的左右两臂皆被咬住,露出脑门。
而那脑门,阵型松散!本来卖个破绽,结果真的卖出去了!
“进攻!随我冲锋!”叶星辞狠狠一咬牙,催动战马、斜提长枪,指挥骑兵阵列,以冲击阵型向敌军的前军发起冲锋。重骑在前,轻骑在后方和侧翼,主帅居中。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何况,阵亡有高额抚恤,残废了官府养一辈子。何不冒死争个军功,福荫子孙!
“冲啊——杀啊——”步兵战阵紧随骑兵。
自战火初燃,只要是叶将军参与、指挥的战役,无坚不摧。将士们甚至玄之又玄地觉得,叶将军是天命所归的战神。
“稳住!”
战马是逐渐提速,距齐军战阵还有二百步,才加速到最快。势如奔瀑洪流,冲向齐军正在调整的前军!
唰——一片飞蝗似的箭矢,从对方阵中腾起。急速斜坠而下,渔网般笼罩骑群。
叶星辞高喊“闪避”,与众骑兵同时将身子伏低,用甲胄抵挡箭雨。以少量伤亡扛过这一轮,突至齐军眼前!
金铁交鸣,人吼马嘶,重骑撞上枪林!
“顶住阵线!”位于中军的叶霖声嘶力竭地高呼。
在接到右军被困、左军陷入鏖战的同时,他眼睁睁看着,逆子小五毫无阻滞地驰过本该在眼前的“沼泽”,摧枯拉朽,冲垮了自己的前军。
一处乱,处处乱。右翼崩溃,便是满盘皆输的开始。本想给昌军穿一双扎脚的鞋,现在,穿到自己脚上了!
叶霖恍悟,那些掩人耳目的纸糊堡垒,被移动过!
不是没破绽。巡逻小队失踪,拆除堡垒的人说很好拆……可他急于应战,忽视了。
昌军的士气如烈焰,灼烧所过之处。骑兵稳得像长在马背,步兵悍不畏死。随着号令,左右两翼的骑兵散开突进,成口袋阵合围割歼。弓手也弃弓拔刀,英勇地加入战局。
胜负已分。
一颗苍老多虑惜身的心,不敌年轻蓬勃进取的心,也料不到如此异想天开的战术。上一次身先士卒,似乎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这小子,还真不孬!”叶霖竭力稳住中军,命后军预备队南撤回城。齐军脆弱的士气,做不到有序后撤,但别无他法。
果然,后军一撤,中军渐乱。而前军,已溃不成军。
“看枪!”叶星辞跟随铁骑洪流,跃入齐军阵中。长枪一抖,在一名齐军脖颈爆出一团血花。接着继续驰骋,凿穿了齐军的军阵。迂回之后,继续以弧线穿插分割。
战场上他从不手软,这是人与人之间你死我活。他觉得牙龈发痒,似乎正在长出獠牙。马蹄溅起血水,泥泞的原野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战士蹈血互战,与为数不多的顽强齐军厮杀,全成了糊着血的泥人。兵刃脱手,便以盾互殴。而对手,都是叶家军的精锐老兵,令人痛惜。
“随我追击!”叶星辞不再顾虑已溃败的齐军前军,分兵追向父亲撤退的方向,纵马跃过丢了一地的辎重。
败退中,齐军亦展开阻击。不过,唯一的作用是,把源源不断的俘虏送上门。
叶星辞一路追击八十里,如鲸吞山河,直到将父亲及其残部赶入博观城。这是重云关以南的第一座坚城重镇,也是父亲的大本营。
“就地扎营,围城!”叶星辞当场下令,“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一粒米,也不许放进城!”
从此,叶家军主帅及残余主力被死死困住,龟缩高墙之后。一战又一战的惨败,把老本打没了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