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外,每一里架设一口大锅,不间断地烧水供应。杜绝一切冷食,连凉水洗果子也不行。
还遣使至齐营,将流岩一带水源遭污染告知叶家军。并请他们派人广告齐国边民,近期务必饮用沸水、食炖煮菜,以防万一。
他想看那个阴谋家自食其果,但这后果,不该由无辜者承担。
安排好之后,楚翊砰地跌坐在椅子,感觉腹中绞痛,阵阵恶心,额角沁出冷汗。他看见老婆那张灿若桃李的脸瞬间褪去血色,一下慌了神:“逸之哥哥,你、你喝凉水啦?”
“你回来之前,我刚吃了一盘凉拌野菜。”楚翊嘴唇颤抖,双手比划,“这么大一盘,用河水洗的,完蛋了。”
叶星辞抓着夫君的手摇晃,快急哭了:“你也属兔子啊,吃那么多!以后叫你楚一盘吧!”
“突然闹瘟疫,上火了,想败败火。”
“想消火有我呢,你吃什么野菜……”叶星辞的心凉了半截,口干舌燥。现在虽查清病源,但没有对症良方啊!
很快,楚翊反刍似的,把野菜全吐了。
他脸色煞白,还不忘继续部署:“小五,把有人投毒一事,告诉你四哥。然后,让他带着他的亲信,去管理战俘营……就说,降卒因病不安,而他在齐军中威望很高,能鼓舞人心。”
“哎呀,别惦记这些了,我带你回城休养!”叶星辞的心思全在那张骤然憔悴的脸上,扛起夫君就走。
“听我说完!”楚翊挣扎落地,“一定要让你四哥参与进来,这是敌人给的良机,把他的心往我们这推!而我们把降卒的心,栓在他身上,那两万人不就随之靠拢过来了?”
叶星辞眼珠一转,赞叹楚翊因势利导的谋略。胃吐空了,脑子还是很满。没错,四哥就是撬动两万降卒的那个支点!
他说懂了,又把夫君扛起来。
“我不去城里,当心把病传给别人!”楚翊果断将自身危机变为策反舅兄的机遇,“在战俘营附近,搭设一处简单的营帐,我就在那养病。”
“大哥,咱能不能别装了……”叶星辞急得跳脚。
他发觉,自己私心很重。他想给楚翊吃人参灵芝,八珍汤,十全大补丸。想让楚翊住华屋,睡软榻。
“现在天气好,不冷不热,在哪养病都一样。”楚翊虚弱地牵起嘴角,“只要有你在身边,随便一个窝棚都是家。”
半个时辰后,摄政王的养病窝棚搭建完毕,质朴无华。
在舅兄五味杂陈的注视下,楚翊露出温雅的微笑,抱着铺盖卷住了进去,罗雨含泪守在门外。刚接管战俘营的舅兄犹豫一下,出于礼节,过来问候。
楚翊道:“是不是觉得我做作?”
舅兄微妙地笑了。
楚翊说,自己是想安抚战俘,让他们别怕这病,心态很影响病情。大家一看,连王爷都病了,想必救命药方很快就能配好。
舅兄表示肯定,退了出去。
楚翊蜷在床上,感觉肠子像狂舞的蛇,在肚子里打结。不久,他开始发烧,胸腹肩背出疹,浑身肌肉酸痛。被子裹了三层,还是发冷。
爱人那温暖的手探进被子,握住他的手。轻柔的安抚,像一缕云绕在耳边,很舒服。恍惚之间,他突然笑了:“玉川公主来了。”
“嗯,她懂药理,在和四舅琢磨药方呢。”爱人轻声道。
“齐帝不知公主在这。”楚翊开心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这下,连他亲妹妹也开始憎恶他了,大快人心。”
“别说话了,睡觉。”
楚翊不再吭声,双颊发红,睡了过去。
每隔一会儿,叶星辞就提心吊胆,去探他的鼻息,如此反复直到深夜。按往常,该吃点夜宵,可叶星辞丝毫不饿,胃口被担忧填满。
高烧,令楚翊的耳廓始终红着,像做了羞羞的梦。
“逸之哥哥,我这么嘴馋的人都没事,你却出事了。当初,困在雪山的冰缝里,我能给你垫背。现在,我没法替你分担病痛,全靠你自己了……”
“小五,我没事……”楚翊梦呓,像在回应。
两心相照的默契,令叶星辞笑了一下,又瘪着嘴哽咽。只听男人继续嘟囔:“这病不影响什么,还是我在上面,乖……躺好……”
说完,用脸蹭了蹭枕头,还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