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了。
又交换攻守,再度推演。几轮下来,他冷汗淋漓,唇色发白,双目赤红。仿佛杀声就在身后,鲜血溅在脸上,生命消逝于眼前。
吴霜双手交握,搓着掌心的汗。她思虑再三,终于点头:“齐军绝攻不破流岩,此法可行。想保存实力,该用奇兵。”
她看向楚翊。他是摄政王,代行皇权。既然他在,那该由他来定夺。
楚翊眉头微蹙,审慎地思之再思,锐利的目光巡睃沙盘,如鹰隼翱翔于山川原野之上。
良久,他握起右拳,重重地捶在左手掌心:“干!”
四目相对,叶星辞感觉热血在胸膛沸腾,恰似因风而动的烛火。
这一刻,从齐营刮来的南风卷过无垠旷野,涌入昌营的辕门,又钻进中军大帐,似在窃听这一撼动山河的决策。
叶星辞抬手护住最近的烛台,神色一凛,将会议引入关键:如何伪装兵力空虚,诱敌攻城?
“放出消息,一则不得不调兵回江北腹地的假消息。”楚翊略一沉吟,挑了挑眉,“比如,某州发生叛乱。不仅流岩一带的兵马要动起来,展崇关也要动,这样才真。我们夜里调兵撤离,故意叫齐军的探子看到。之后,大军散开,卸甲更衣装成百姓,悄悄返回。”
吴霜皱眉,提出异议:“九叔,若编造大昌内乱,会引起恐慌,当心营啸。人心惶惶,难以收场。”
叶星辞道:“把消息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他看着沉思的女统帅,拿起木棍,在流岩北郊画个圈:
“我们要做的,是发掘一伙潜伏在北门附近的齐军斥候,把这个消息嘴对嘴地喂给他。调动兵马时,只动数千人。来来回回走几天,就走成了几万人的效果。到时,我会对士卒说是演练。我常在夜里搞奇奇怪怪的集结演练,大家都习惯了。佯撤一旦开始,就不再运粮,这样更显真实。城中粮草充裕,够两个月。”
吴霜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轻轻点头:“这倒可行,当齐军斥候亲眼目睹流岩的兵力正在外流,会将之与‘内乱’的消息结合起来,报给齐军。”
楚翊分析:“验证消息真假需要时间,少说十天半月。齐帝在军事上一向激进,又急于立威,不会‘坐失良机’。”
叶星辞眸光一闪,顽劣地眯了眯眼:“九爷,明日你遣使去齐营示好,表示想休战。等假消息传过去了,他们自然会联想到,原来你突然示好是因后方不稳,于是更想抓住机会攻城了。”
“九婶,你真是个坏小子。”吴霜抚掌而笑,又瞥向九叔,似在说:难怪你会被骗。
叶星辞将木棍夹在指间转动,神采飞扬,恣肆一笑:“战争由人控制,而人,由心操纵。九爷的兵书里写过,打仗,打的就是人性嘛。”
他抿了抿嘴唇,苦恼道:“如何发现齐军的斥候,又不被对方觉察呢?”
“我有个想法。”吴霜对叶星辞耳语几句,随即召来自己的传令官,吩咐对方弄点夜宵。
她使个眼色,叶星辞在背后猛然出手,拍向这年轻人的后心。传令官一惊,右手下意识地握住腰刀,接着抱拳致歉。
目送传令官离去,叶星辞蓦然懂了吴霜的意思,随之计划:“我们去北郊军营附近的村庄,集结村民,号召大家今年秋收之后,将秸秆深割一寸……”
翌日,春风和煦。
城南,楚翊遣使前往齐营示好,使者被骂了出来。
城北,叶星辞坐在一片空场角落的槐树上,悠闲地支起一条腿,嘴里慢慢嚼着肉干,看狗打群架。
这是村里的打谷场,也用于集会。眼下,聚了二百多男丁。
这村庄离城北的军营最近。
管理民政赋税的保长,正在安抚农户,叫他们别因战事而恐慌。同时号召大家,今年秋收之后,将秸秆深割一寸。
叶星辞盯着村民们。除了他,还有数道视线也在盯梢,都是从前罪役营的人。他们曾是窃贼,眼尖心细,最适侦察。
忽然,附近“轰隆”一声,腾起一股黑烟。
众人全都伏低护头。然而,有两个男人的动作与众不同。他们反应极快,伏低的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