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接着!”狗子掷来一杆长枪。
叶星辞刚下意识伸手,浑身窜过一阵雷击般的灼痛。他退缩了,任由他最精通的兵器掉在脚边。在这一瞬的恍惚,长矛瞧准时机,重重扫在他膝后。
他跪了下来。
膝盖触地的刹那,他听见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本已沉到底的他,又重重地往淤泥里陷了陷,彻底失去天空。
他一下垮了,双手撑地,喘息不止,久久难以起身。
“你也不行啊,这么个软蛋,能满足你老婆吗?她是空虚死的吧?”头顶响起劫匪三人组恶劣的调笑,“还是学着,怎么伺候男人吧。”
叶星辞没抬头,感觉脖颈坠着一千斤的秤砣。他是能言善辩之人,但作为败者,那只会显得可笑。
大笨率先上前扶起他,还捡起两截木棍,笨拙地往一起拼。叶星辞道句“谢谢”,颓然躲进营房的阴影。
这一整日,他都有些恍惚,脑子一片空白,却又很乱。晚上,他低声恳求狗子:“拜托你,帮我把那个东西拿回来,这个你在行。”
“偷个东西,倒不在话下。”狗子眉头纠结,面露胆怯,“但他们凶神恶煞,又三人抱团,我可没你那两把刷子,失手了准被打个半死。”
“怎会失手?你自称神偷呢。”叶星辞鼓励道。
“我要是没失过手,咋来的这?”狗子撇嘴摇头,还是说不行。
“大美人,来给老子捶捶腿。”赵老大拉长声调,慢悠悠地喊道。
叶星辞麻木地走过去,跪坐在男人身边,一下下捶打那两条肌肉虬结的大腿。目光在通铺上缓缓扫动,寻找可用的利器。
短短一天,劫匪三人组俨然成了这的老大。铺位宽敞,还抢来了最厚实的被褥。三人每次只针对一人,余众看文武双全的叶星辞都反抗不过,便没人敢触霉头。
叶星辞想,只要照着大腿狠刺,血就会止不住地飙出,比刺咽喉更易下手。曾经那个被他刺伤大腿的水贼,还有好兄弟郑昆,都是这样死去的。
头上的木簪?不,太钝了,那就是根筷子。光是想到更尖锐的东西,他就浑身难受,斗志全无。
一阵阵臭气,重拳般击打着鼻子,源自于赵老大的一双汗脚。连脚趾和脚背都长着毛,活像一座藏着腐臭泥淖的森林。
真可笑,这会儿嗅觉倒灵敏了。
“大美人。”赵老大用肥厚的舌头舔着嘴唇,“我是怜香惜玉的人,你打不过我也无妨,搞到十两银子孝敬我,就还你宝贝。”
“我没钱。”
“那就想办法嘛。”赵老大摸向少年披散一半的发丝。
叶星辞一把挥开,嫌恶地后退,回到自己的铺位。赵老大盯着他嘿嘿邪笑,没有继续逼迫。逼得太紧,就失去了看贞烈刚强之人沉沦的乐趣。
接下来的半月,叶星辞又输了几次,一次比一次狼狈。
残雪融尽,天气和暖,世间的一切都在变好,除了他。他始终没勇气拿起长枪,他迈不过那道坎。
劫匪三人组看出他的症结,不知从哪弄到一根缝衣针,每晚都把他堵在通铺一角吓他,在他的惊叫中放肆大笑。
“你可真怂啊!懦夫,软蛋!”男人们将针尖逼近那明澈的眼眸,“今天起,你叫孬种吧。”
“拿开!快拿开……滚……”叶星辞合起双眼,拼命往角落里钻,脑中嗡嗡作响。他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折断,戳着每一寸血肉。
“那你说说,你叫什么?”
头发被揪住,冰冷的针尖逼在脸上,柔软的肌肤被压出凹痕。叶星辞浑身发抖,双目微睁,话语倔强地从牙关挤出:“我叫叶小五。”
他以此名从军,他要守护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和爱人熟知的名字。
“叫什么?”
针尖从面颊移开,在胳膊扎了一下。轻微的刺痛,却令叶星辞如坠地狱,双手抱头蜷成一团,眸光随着凌乱的发丝而颤抖,“叶……叶小五。”
针又轻轻扎在腿上。
他如鱼般弹起,凄惶地叫道:“不知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不杀你,就问你叫什么!”劫匪们赏玩着他的惊恐,那极具美感。
“孬种!孬种!”
三人组满意了,收起缝衣针,转而去搜刮别人的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