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辞唇角一挑:“看来,逸之哥哥将‘黑蟒计’执行得很到位嘛。”
“黑蟒计”并不复杂。
当时,于章远回到驻地,皱眉丢下那条黑蟒,然后缩着脖子使劲搓手,恶心得够呛。三言两语,楚翊便对小五的计策了然于心。他佩服又好奇,那小子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楚翊问,小五在哪?
“在树上。”宋卓道。
楚翊困惑。
“他要观察喀留人的换防情况。”于章远解释,“对了,他还让王爷组织人手造云梯、捉野兔,野兔一定要活捉,佯攻时有用……”
听罢野兔的用处,楚翊不禁笑了,拍手叫绝。
清晨,他先将造云梯、捉野兔的命令传达下去,又将敢死营中懂喀留话的聚在一起。挑了两个机灵又五官深邃似异族的,扮作郎中去执行“黑蟒计”,计成后择机出城。
临行前,他将一枚随身佩戴的玉扣塞入蛇腹。因为,楚献忠的小郡主名中带“玉”。
两个“郎中”来到沙雅城,以为小郡主医病为由,轻易入城,进入王府。几人将黑蟒呈在楚献忠眼前,说是在雪山所擒,欲献蛇胆为药引,以祖传秘方为小郡主医治。
剖开蛇腹,惊现玉扣。
楚献忠大惊,“郎中”顺势提到自己颇通巫术,解出其中蕴藏的天意:小郡主突发恶疾,是因为王城有数条玄龙发威。山神眷顾,借黑蟒降下神谕,助小郡主渡过难关。
楚献忠深信不疑,含泪朝雪山叩拜,又问何处有玄龙。
“郎中”反问他,王城内外有何乌黑粗长之物,并且身担重负,日夜劳苦。它们不得休息,满腹积怨,这才发威,影响了小郡主的贵体。
楚献忠沉思,他的近臣立即想到王府一处花厅的黑檀木房梁。
“郎中”说有可能,但他算出,还有多条玄龙。仔细想想,哪里还有类似的物件。
吊索!又一人忽然叫道。
楚献忠恍然,立即奖赏此人。护城河四座新建吊桥上的一根根黝黑铁索,不正是“身担重负,日夜劳苦”的玄龙吗?
从前,小女儿没病没灾,是因为没开凿护城河、架设吊桥!入冬了,龙蛇都要冬眠,那些铁索却仍在劳苦,当然有怨!
对上了,都对上了。
人啊,为了巩固自己相信的事物,会掘地三尺来寻求佐证。
“郎中”说,这些守护王城的玄龙,需要休息。就算不休一冬,也得休三五天。须卸下吊索,令玄龙盘于辘轳,不可惊动。期间,以圣水供养。
圣水,将由他们汲取日月精华来调配。
王府的巫医脸上挂不住,说他们一派胡言。楚献忠反过来责其没用,连神谕都没留意,也医不好郡主。
认真考虑过后,楚献忠决定卸下全部铁索,三日内不动吊桥。反正,附近没有敌军。所有靠近王城的要道关隘都在把控之下,而敌人的主力又不可能翻山而来。
有武官提议,暂时以麻绳代替铁索。“郎中”还未说话,楚献忠倒先否决:不行,玄龙看见自己的差事被绳子占去,又要发威了。
于是,所有铁索以盘龙之姿开始休息。身上淋着“圣水”——实际是盐和醋水。
三天之后的夜里,当城外杀声震天时,楚献忠将会惊奇地发现,这些玄龙居然……全都锈蚀在一处了。
“这两天抓了多少兔子?”清晨,楚翊问道。
“百十来只。”罗雨说,“还有些獐子、狍子、野山羊。”
“宰只狍子,烤肉,小五应该快回来了。”
罗雨牵来一头狍子,先摸着它的头轻声安抚,旋即干脆地一刀抹脖,放血、开膛、剥皮、拆卸。于章远他们看得直皱眉,嘴角不争气地流下口水。
那小子肯定累坏了吧,楚翊惦念着,来到林子边缘徘徊张望。有心去找,又惟恐在旷野错过。
终于,少年修长矫健的身姿闯入视野,一路狂奔而来。楚翊心里一甜,却不动声色地退回营地,坐在散烟灶边取暖,旁观罗雨烤肉。
油汁滋滋啦啦滴在火上,腾起阵阵焦香。
身后,脚步声近了,更近了。
听上去可爱极了,和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