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宁王爷千岁——”
楚翊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同杨老将军一起落座主位。为了混功劳,陈为包揽了文书,独坐角落提笔记录。
首先,是禀明探骑查探到的敌情。
至今晨为止,喀留的主力部署在距州界一八十里的龙吟川上游。约三万余人,沿河扎营。探寻过程并不难,驻军离不开水,只需按水源索骥。还探明了他们的几条粮道,但运粮的民夫没有预想中多。
“龙吟川……”楚翊沉吟着踱到沙盘前,将代表敌军的黑色小旗放在这条河流上游,“运粮的民夫不多,代表什么?”
一名将领道:“代表他们随军备了很多粮。”
楚翊不置可否,深眸斜扫,瞥向身后一袭皮甲的俊美少年。
干嘛呀,又色眯眯地看我……叶星辞浑身不自在,避开男人的视线。旋即会意,这是让我崭露头角!
他没辜负这机会,落落大方,朗声开口:“卑职想,那附近藏有他们的粮仓,且是一处容积很大的重要粮仓。若明面观察不到,或许藏在地窖。地窖他们早就挖好了,马匪抢走的粮食,八成也运到了那。”
有人发出赞叹,不禁多瞄他几眼。这些并不难想,但他的反应奇快。
杨老将军微微点头,嗓音中气十足:“探明了敌军主力的动向,就可以开始部署了。老夫以为,该分兵合围。在那之前,再摸查一次。若地下真有粮仓,就一把火烧了。趁其军心大乱,围而攻之。”
“务必慎之再慎。”楚翊紧盯沙盘,肩上的重担令他的声音也随之沉重,“来此第一天,我就和诸位通了气,那就是快刀斩乱麻,一战决胜。绝不失误,绝不让战事越冬,绝不陷入消耗战。否则,南境不稳。”
潜台词是,分兵合围有待商榷。但杨老将军德高望重,又有追随先皇征战的经验,他不好公然拂了对方的面子。
叶星辞听懂了,替心上人传达心声:“若粮仓的猜测属实,就说明他们一早就确定要在龙吟川驻军。至于缘由,晚辈才疏学浅,尚猜不到。不过我推测,其中有诈。一旦追着敌军主力去围攻,就着了他们的道。”
“说得很好。”楚翊笑了笑,并为自己这个话多的“传令兵”撑腰,“大家集思广益,畅所欲言。战事当前,不必顾忌太多礼数。也许,某人的一闪念,就是致胜之策。”
杨老将军略作思索,决定了下一步:“查一查粮仓,能烧则烧,看敌军下一步动向。然后,再商讨如何进攻,王爷以为呢?”
楚翊点了点头。
众将开始讨论敌军为何在龙吟川驻军,而不选择其他水源地。有的在悬挂的巨幅地图上指点,有的在看手中小图。
叶星辞也借过楚翊的地图,双手展开,陷入沉思。他瞥几眼大图,忽然问:“这两版地图,以哪个为准?”
大多人没听见他的话,一人看向他,笑着回:“小兄弟,都一样,是新绘制的图。”
“不一样!”叶星辞阔步来到大图前,手指点在复杂的地势、道径和要塞之间,指出一处苍蝇腿般不起眼的沟壑,“这道沟,小图上没画,是已经填平了吗?”
争论戛然而止,大堂内霎时沉寂如死水。
所有人都瞪眼定睛细看,比较两版地图。
楚翊也盯着地图,双眸因熬夜批复朝廷传来的公文而泛红,不可思议地笑了:“的确不同,你怎么看出来的?”
叶星辞环顾一周,顶着众将好奇的目光,率真一笑:“因为,我会刺绣啊,还绣过手帕呢!那是精细活。”
男人们哄堂大笑,只楚翊没笑。
“男人学刺绣怎么了,这非常磨炼心境和观察力,一般人学不来。”叶星辞在粗犷的哂笑中傲然昂头,明眸流盼,“那些图样和细密的针法,比地图复杂多了,看错一点都不行。我是易急躁的人,但我沉下心把它学会了。当我面对一团糟的手帕,也能心平气和地重绣时,我就能在战场做到临危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