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子又一次在颤抖中紧紧抱过来,夏小满也又一次感觉自己真实而确切地活着,被对方需要着。
他环住太子汗湿的脖颈,趁对方神智模糊,罕见地提了个要求:“殿下,调回东宫的时候,我要把干儿子也带着。”
从前,他任劳任怨,什么也不图。后来,他受到“王爷和小宫女”的启迪,开始渴望回应,于是得到了一点点真心。现在,他开始觉得,或许能从这层特殊关系中获得些实在的好处。
他想在东宫有一个“自己人”。
他总是不知满足。
太子没言语,兀自喘着粗气。许久,才传来回应:“几天的功夫,你都有儿子了?谁生的?”
“才认的,跟我是本家。”
尹北望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系着衣服,“你难得求我,我答应你。”
他要去詹事府,却被一条白如莲藕的手臂勾住。夏小满闪着猫似的璀璨的大眼睛,谨慎地撒娇:“说好每天有半个时辰属于我,还没到呢。”
尹北望淡淡一笑,又靠回床上。不过,他显然没在想身边的人,而是望着半空出神。夏小满问他在想什么。
“下午要陪叶小妹游园,我不知说什么。肯定又会碰见皓王,一想就烦。”尹北望的抱怨里带着难得的孩子气。
“他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尹北望不屑道:“话挑人家说过的说,干脆饭也挑人家剩下的吃好了。哎,有个关于‘学人精’的打油诗,怎么说的来着?”
夏小满想了想:“学人精,卖屁崩,崩到河里头扑腾腾,捞出来还是个学人精。”
“对,就这个!”尹北望开怀一笑,“第一次听小叶子说,真是笑死了。很无聊的东西,经他一说,就很有趣。”然后,他不自觉地从褥子下摸出一枚香囊,怀恋地望着藏匿其中的一缕青丝。
说什么情爱是幻觉,却不丢了它。夏小满悻悻地侧身,又悄然勾起嘴角。每次一想到,那是他的头发,他浑身就会窜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快感。
他下床,将补药热了热,服侍太子喝完,便准备回御药局。刚出寝宫,一袭暗金色的龙袍撞进眼里。他退跪一旁,口呼万岁。
齐帝心情愉悦,叫夏小满免礼,还关心太子在喝什么补剂。然后,随手从袖中摸出一颗“仙丹”,赏赐给他。
夏小满千恩万谢,端详仙丹,觉得像乞丐身上搓下的泥球。噫,他才不会吃呢。
“父皇驾临,儿臣失迎。”
尹北望沉郁的眉宇间绽开笑意,与难得来东宫的君王交谈,讲起各地裁撤冗员的进程。
夏小满端着托盘陪在一旁,分享对方的喜悦。
皇上为何而来?要奖赏太子的勤政?还是会说起太子的婚事?他居然没和俞氏腻在一起,定有要事相商。
“按照各地上报的名册,将那些尸位素餐者陆续裁掉,今年国库将颇有盈余。等官府低息放贷的新政铺开后,不出两年,国库就能充盈至战前的状态。”
齐帝边听边缓缓点头。
他的表情蕴含期许,像在用这片刻的功夫做铺垫,令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至于太突兀。终于,他在儿子神采飞扬的讲述告一段落时,道明来意:
“上回俞妃说,东宫有个妖里妖气的小丫头,好像是叫琳儿。叫过来,朕看看她究竟像不像妖精。”
夏小满看见太子脸上的意气倏然消失,失落如浓墨滴入清水,迅速弥漫开来。
原来,这位帝王是奔着美色来的。
片刻,琳儿战战兢兢地赶来面圣。她拧着手,僵直地杵在那,任由万乘之尊用买肉的眼神端详、估量自己。齐帝俯身,瞧着她甜美可人的脸蛋儿,英武的面孔漾开喜爱之色。
夏小满看出琳儿一万个不情愿,不禁心急如焚。或许,太子会为了讨皇上欢心,把琳儿给出去?
“嗯,挺好,看着机灵又麻利。”
齐帝想要走琳儿,又不好开口。他在等太子说些“既然如此,就去御前侍候几天”之类的话。然而,太子只是扭过脸,故作不懂。
琳儿瞟着夏小满,投去求助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