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想要什么材质的?”商贩笑容可掬,热络地介绍,“老桃木,老绿檀,菩提籽……”
“老板,你总跟木料打交道,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见过没有?”叶星辞将烧焦的木牌托于掌心,亮在商贩眼前。
刘衡的目光跟随他的手,忽然一怔,显然认出这是自家生药铺的腰牌。他面露迷茫,不知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什么腰牌,具体的不知道。”商贩翻来覆去地看,“像普通的松木。烧焦了,很难分辨。”
“多谢。”叶星辞干脆地收手,与同伴离开,余光朝肩后一瞄。不出所料,刘衡紧紧跟了上来,想窃听更多信息。他眼珠灵动一转,无声地牵起嘴角。
“喂,公主叫你打听的?”于章远故意问。
“对啊,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叶星辞神态倨傲轻狂,扬着下巴。
“跟我们说说嘛。”同伴们央求。
“好吧。”叶星辞负手悠哉漫步,用尾随者足以听清的声音说,“去年在翠屏府,九爷不是遇险落水了么。元凶是个反对新政的狂徒,跳江了,尸体无影无踪。后来,调查一直没结果。”
“对啊,那人把随身物品烧个精光,根本辨不出他的身份。”
“最近,翠屏府的笨蛋官差才发现,凶犯遗物里有块烧焦的木牌!”叶星辞语调夸张,就像每个卖弄见识的少年郎那样,“这是唯一能透露凶犯身份的物品,公主和九爷都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或许还有幕后之人。”
于章远道:“这得查到什么时候,不如交给承天府。”
“笨蛋,那不容易打草惊蛇?”叶星辞轻轻嗤笑。
“黑乎乎怪脏的,我揣着吧。”
“不行,你丢三落四的。”他小心地收好木牌,“这可是唯一的证据,得保管好,等会儿得还回去呢。公主的这些陪嫁随从里,只有我能随意出入九爷的书房,嘻嘻。”
这句很巧妙。表面听来,是毛头小子在炫耀自己受公主和驸马宠信,实则无意中泄露了存放“唯一证据”的确切地点。
这些话,叶星辞都反复琢磨过。宁王府虽破却大,上百间屋舍,得给敌人一个明确的目标才行。否则,对方怎会信心十足地动手,自投罗网呢?
“咱们公主和九爷真恩爱,估计快有喜讯传出了。”说着,宋卓在身前比划一个大肚子,这是计划之外的调侃。
其他人也嬉笑,倒令此刻的作戏显得更自然。
“别胡说,当心闪了舌头!”叶星辞羞愤地低吼,真的生气了。转过一道弯,他侧目瞄向身后,尾随者已经消失了。
见他气鼓鼓像只小青蛙,于章远搂住他的肩哄道:“宋卓开玩笑的。我们知道,你不只是公主和王妃,还是年少有为的叶内率和叶小将军,大齐六品命官呢。”
又告诫宋卓不许拿这些玩笑,“没记性呢?上回太子那一脚,应该踹你嘴上。”
“哈哈,我可不好这个。”宋卓接着嬉皮笑脸,“不过,夏公公好像很喜欢太子的脚。每次他端着洗脚水走出太子的寝宫,都像小偷娶媳妇——贼开心。”
叶星辞甩去一记眼刀:“各人有各人的苦处。他不笑,难道哭吗?在宫里,哭丧着脸侍候主子,是要挨板子的。我们这些官宦子弟可以有喜怒哀乐,他不行,他只能有‘喜’和‘乐’。”
吃罢晚饭,叶星辞在夫君的注视下磨枪。
他仔细地将枪头刃口磨得锋芒尽显,锐利无匹。森森寒芒,闪过温润如玉的面颊,一柔一刚,相辅相成。人美如画,枪寒似冰,好一片兼具诗意与杀机的美景。
“看枪!”叶星辞起身舞了几招,楚翊卖力捧场,在飒飒破空声中击掌叫好。
叶星辞收枪玉立,先是傲然一笑,接着落寞垂眸。
“心情不好?”楚翊敏锐地读出他的心绪。
犹豫一下,叶星辞讲了朋友们的调侃,和自己的不快。
“我虽年少,也勉强算有勇有谋,办了很多事呢!‘胡椒计’也好,此番引蛇出洞也好,都是我的灵感嘛。可是,大家却拿身体上那些事调侃我。如果他们调侃策略有问题,批评我,我都会虚心接受反思,但……”
他哼了一声,怀抱长枪斜倚在门旁,孩子气地噘嘴。
楚翊被可爱得捂了一下胸口,仿佛中了一箭。
他没有随便安慰,或者说老婆小心眼,而是理性分析:“他们不懂,两个男人是如何相爱的,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感同身受。为了便于理解你我的相处方式,便自然而然将其中一个归入女人的处境。不在意就好了,别人怎么看你,本质上跟你没关系啊。”
叶星辞手指轻抚枪尖,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