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肩上的伤要紧吗?”
“要紧,骨头都露出来了。”
“啊,我看看!”叶星辞忧急万分,立即来扒楚翊的衣服。楚翊也笑吟吟地由他查看,享受被人心疼的快乐。今天才体会到,有老婆的感觉真好。
优美直挺的肩膀裹着洁净的细布,叶星辞小心解开,提着心眯眼看去,只见细腻的肌肤上赫然一道狰狞裂口,已经结痂了。
“没露骨头,你吓我。”叶星辞端起汤碗一饮而尽,“歇着吧,不用你喂了。”
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饿,也许是被喉咙的胀痛夺走了食欲。他又躺下来,闪动着熠熠的眸光,操着百岁老人般沙哑的嗓音与心上人闲聊。痛也要说,他有好多话想说,又没法比划。
“被破船压下去时,我憋了一大口气,在冷水里使劲儿游啊。被江面下的水流推着走,浮起来之后就仰躺着,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时,天都黑了,还以为到地狱了!吓死了……我边哭边游,遇到一艘空船,爬上去就睡着了。我梦见到阴曹地府了,正是吃饭的时候,很丰盛,我就坐下来吃。阎王说:你也太能吃了,饿死鬼啊?养不起养不起,还是回去吧。”
直面困境,熬过苦难,它们反而成了一种有趣的经历,警示他加倍珍惜眼前的幸福。叶星辞有些气短,蚕宝宝般蜷在被里,说到最后开始咳嗽,嗓子疼得像卡了鱼刺。
“是我连累了你,这一定是冲着我来的。我太大意了,我没想到有人恨我至此。”楚翊红着眼,将他的手放在唇边,用气息温暖那冰凌般的指尖,“屋里这么热,你的手还是好凉。好想把你纳入我的身体里……不不,天啊我在说啥,唉……”
叶星辞想,遭这一回罪,恐怕要折寿了。可是,他绝处逢生,原本只能活十七岁,如今又接着活下去了,不就相当于增寿吗?这么一想,心情就舒畅了。
“在确定凶手之前别乱想,徒增烦恼。”叶星辞明白楚翊在怀疑谁,更懂其中的痛苦。他条理清晰道,“案子有眉目吗?有没有把船拖上来查?凿船那几个,八成是渔民,否则水性不会这么好。”
楚翊笑了一下,说正在查。
叶星辞眼珠微转,想起了什么,将手探到枕下摸索。没了?他眉头微蹙,没表现出惊讶,借着这个动作整理枕头。
却见楚翊挑着眉邪邪一笑,缓缓从袖口捏出一角白帕子。猛地一扽,整条抽出来,悬在叶星辞眼前招摇,动作和口吻一样轻佻浪荡:“在找这个?你想送的人,已经用上了。”
天啊!都被看见了,包括那些难看的半成品!光屁股迷路,丢人又现眼啊。
叶星辞尴尬地舔舔嘴唇,脸贴着枕头,故作淡然:“你怎么给用了啊,那是我绣给自己的。而且不是手帕,是没做好的大裤衩。你该不会拿来擦嘴了?可怜的九爷。”
方才还摔茶碗,怒斥别人的堂堂皇叔又没词儿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楚翊摩挲着绣了一半的青青柳丝,由衷道:“很好看,真的。你很善于钻研,学什么都快。若我也去学刺绣,肯定不如你。我会珍惜你的劳动成果,绝不用它擤鼻涕之类的。”勉强扳回一局。
“你——”叶星辞双目一瞪,挥起拳头,旋即哈哈一笑,“你可真讨厌。”
“好好养身体,等你能满地乱走了,我带你去寺庙还愿。”楚翊握住他的拳头,缓缓抚开,将自己的手贴上去,做合掌状,“我跪在佛前,愿你逢凶化吉,我会出资为寺里修缮屋舍。做人呢,说话得算数。”
“我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叶星辞盯着男人,虚弱地慢慢眨眼,像疲惫的蝴蝶在扇动双翼,“我说,这次我也会救你,我做到了。可是,你却食言了。”
“我?”楚翊一怔。
“你说过,就算我是满脸络腮胡的大汉也喜欢,可你没做到。”叶星辞嘟囔,想刺探对方此刻的想法。
“我会做好一个丈夫。”楚翊真挚而笃定,“不做兄长了,做丈夫。”
“然后呢?”
“人的心,只有拳头大。而你呢,独占了这么大的地方。”楚翊先是攥拳,又虚握着,比划了一个李子大小的所在,“这么一大块,单单装着你,没别人。也没有烦恼,算计,纷争。甚至,没有我和恒辰太子的理想,只有你。”
从前那个逸之哥哥回来了!叶星辞阵阵战栗,感觉身上绽放出细小的火花。他忘了再亲就缝嘴的“毒誓”,头猛然朝前一冲,想去掠夺对方吐出真心话的双唇,找回从前那样热烈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