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破关之境玄之又玄,哪怕师尊和师叔已经不遗余力传授他们的经验,杜玉也依然不入其门。他的情况太复杂,本身玄道根基被毁,又兼修玄杀法与妖力,师尊和师叔的经验对他来说帮助有限,未来他可能还得要靠自己摸索。
日上三竿,眼看到了午饭时间,叶冷星不愿留在无涯门与姐姐共餐,便随便寻了个理由离去了。
杜玉撸起袖子,正要去鸡笼抓些鸡蛋回来,却忽然被师尊喊住:
“玉儿,为师有些交心话要与你说。”
终于来了吗……
西京一行,他与师尊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他们默契地继续伪装成寻常师徒,好像他们之间发生的粉色故事只不过一场大梦。
“随我来。”
杜玉跟上师尊,抵达尼姑庵正堂那些铜面佛像前。前段时间无人打理,此处佛像都结满蛛丝,破败非常。说来也好笑,明明无涯门一家子都不信神佛,却偏偏驻扎在尼姑庵,难怪当年师祖被人误认为是个老尼姑。
叶霜月不急着与杜玉说话,而是点了三根香,虔诚地朝着佛像行跪拜之礼。她明明才是这世间最接近仙人的人,却依然在向那民众虚构出的神佛朝拜,可是心有未能寄托之事?
杜玉学着她同样拜了拜佛祖。
在这种朝圣的肃穆氛围中,叶霜月才有了勇气开口:“玉儿,你心态变了。”她说话时依然双手合十面朝佛像,没有看身后的杜玉。
“……”
“以前提到修玄,你只是百般推脱,只说长生于你无用。”
杜玉同样维持着跪拜的姿势:“以前推脱,只是未有决心,只愿安于现状,固守成规。如今弟子想要修玄,是因为许多人需要弟子修玄,她们在未来等待着弟子。”
“我也是其中之一吗?”叶霜月轻笑,这笑许有几分自嘲。
“是。”杜玉坦率承认,“弟子想陪侍在师尊左右,直到永远。因为弟子如今明白,弟子这一生的底色便是寻仙山上的仙子姐姐,一辈子都摆脱不了。”
他看不见师尊的表情,不知她作何感想。于是他只能抬头庄重地注视着佛面,佛祖面目既是慈祥,又是冷漠,似是对世人欢笑,又似是对大千漠不关心。他忽而想到了师祖,眼前的佛祖与师祖的形象逐渐有了重合。
师尊沉默许久,终于开口:“玉儿,在你心中,为师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古板不知变通的老顽固,还是坏你与叶冷星好事的善妒之人,亦或者是不知廉耻的荡。妇?”她言辞尖锐,毫不避讳,想必心境又有了提升。
“在弟子心中,师尊是一个女人。”杜玉说。
叶霜月愣了愣,旋即笑了两声。
“在弟子心中,师尊是一个美丽、善良、对我有再造之恩又孤独的女人。”杜玉说。
“孤独?”
“是。弟子会想,在弟子没有拜入无涯门前,师尊一人一鹿住在这寂寥的山林,每日究竟以何渡日。弟子也会想,师尊既然有血亲,却不能与其和睦共处,儿时回忆无人分享最终只能被淡漠。弟子还会想,师尊有半步长生,在世间彳亍独行无人相伴,又是何等光景。”事到如今,杜玉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意,“所以自我有那等意识以来,我便将师尊当作女人来看,我……我希望未来能当师尊身边那个人,能成为为您排解孤寂的人。弟子、道侣、丈夫,我都曾妄想过。”
叶霜月的背影微微发颤,她垂下头,跪拜道:“佛祖啊……”
杜玉也跪拜:“如果佛祖能让我如愿,我愿拜佛祖,不然我更情愿拜师尊。师尊您说过,这世上没有神仙,可在我心目中,您一直都是我的女神。”
见她不答,杜玉主动再进一步:“不知在师尊心中,弟子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是一个怀有悖逆想法的逆徒吗?”
叶霜月闭上眼睛,许久才道:“玉儿,你明明知道的。”
“不,师尊,我不知道。”
“你如此聪慧,如何不知?”
“我再聪慧,也从不知您心思。”
叶霜月声音发着颤,在神佛前吐露罪行:“玉儿,你不是那个怀着悖逆想法的逆徒,为师才是最先怀有私心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