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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从前好（第1页）

当天傍晚，杜玉等人就越过长长的车队，抵达的琴音谷的山门前。闻名遐逸的琴音谷的大门只是两根已经被风雨腐蚀得走了样的石柱，石柱下几名穿着碧衣的看门人，而在山门外，已然有许多被拦在门外的访客就地扎营以作等候。

杜玉还记得，他以前同颜绫心曾在石柱下刻字，他刻“杜玉到此一游”，只刻到“此”字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两人落荒而逃。

见到背着人的杜玉，其余访客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便未再多关注他。

看门人见又有了新来客，便拿出念过许多遍的台词：“少侠，琴音谷闭谷，不便见客，还请见谅，若要求医，可往东南方向的琴音村，谷内部分医师此时正在琴音村义诊。”

杜玉道：“我妻子身中奇毒，须谷内医师相助。”李清雅中的可不是什么小毒，寻常医师的义诊可治不好她。

看门人见状并不意外，依然是平和地说：“少侠，我能体谅您的心情，但琴音谷现在内部有巨大变动，哪怕您进了谷，也根本没有前辈能出手相助。”

杜玉心中一紧，又听得另一看门人说：“少侠，你回头看看。那边那位紫衣的少年是抚南王世子，他身边那位则是南海提督家的公子，连这二位都要在此等候，更何况其他人了。”

杜玉哪里愿意听，见这些看门人死活不同意，杜玉只得拿出引荐信递过去：“还请转交给谷内长老，就说无涯门杜玉求见。”杜玉本来想说转交给当代医仙，可他担心颜绫心此时还未回谷，她之前不是说要周游天下吗？

“无涯门杜玉？”不止是看门人，其余在山门前等候的访客耳朵也都微微竖起，似乎对这个名号有些意外。

看门人们表情变了变，小心翼翼问：“小太岁？”

杜玉觉得这个名号和自己并不相符，可事到如今还得仰仗师叔的威名：“是……”

人群中有了些许骚动，许多人左顾右盼，试图找出大太岁叶冷星。

看门人虽然对杜玉身份存疑，但此事牵涉到叶冷星，谷内长老三令五申：所以和叶冷星有关的事都是最紧急的事，必须上报给长老层，切勿私自行动。看门人中一人拿过信件，回头跑入谷内。

“少侠请稍等片刻。”

杜玉背着李清雅伫立在原地，小师妹对周围愈发浓重的猜疑、试探的目光感到不适，忍不住抓住杜玉的袖子。杜玉反手握住她的手，小师妹这才感到一阵心安。

“师妹，不用管其他人，我们和他们全然无关。”杜玉小声说。什么抚南王世子，什么提督公子，什么大侠小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好。”小师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站在杜玉身边。

杜玉在原地等得焦急，这一分一秒流逝的都是李清雅生命。距离谢灵道所说的二十一天期限已经过去了十九天，他实在等不起了，必须在今晚之前进谷。李清雅虽然表情看起来像是只是沉睡，但杜玉知道她的呼吸一天比一天微弱，他背着清雅时，都快感觉不到她胸膛的起伏了。

大概一刻钟后，那看门人才跑回来，朝同伴喊：“让他进来！”

不等他的同伴响应，杜玉便先一步越过两根石柱，往狭长的谷道走去。经过石柱时，杜玉下意识瞟了一眼右边石柱的底部，忽而心中一震，只见那石柱底部赫然刻着“杜玉到此一游”六个字，居然被人给补完了……

*

看门人带路时本来还想与杜玉寒暄两句，可开了几次话题后杜玉只是敷衍的嗯嗯啊啊，心思显然不在此地，便识趣地闭嘴，专心带路。一行四人穿过幽深的谷道，眼前豁然开朗，如同进到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小村落，四处高低起伏不定，每一处高地上都有一栋造型别致的小房子。

杜玉刚来到琴音谷内部，便见一白发老妪迎面走来。杜玉记得她，当初医圣给他治病时，这老妪就给医圣打下手。

“秀奶奶。”杜玉主动问好。跟着白发老妪同来的几名年轻医师面露奇色，好奇这外人为何认得秀奶奶。

秀奶奶嗯了一声，并不惊奇：“你如今可算健康？”

“多亏古医圣和秀奶奶，我已无碍。”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老古在天有灵，也会满意的。”她带着杜玉转身进了一间空屋，让杜玉把李清雅放在床榻上，让其余医师跑去烧炉子让屋子暖起来。

“叙旧就不必了，先救人要紧。”秀奶奶坐在床头，抓过李清雅的手把脉，“你给我说说她的病症，几时发作，可有来源？”

杜玉见她有条有理，那颗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接触地面：“她当初为了救我自己也染了蛊毒，之前我用内功助她压制了蛊毒，可没想到阴差阳错害死了蛊虫后她的蛊毒也爆发了。”顿了顿，杜玉又说：“大约是秋冬交际时便有了病症，她那时就一直咳嗽。”

他心中懊恼，明明李清雅早就表现出了不适，他却没有保持足够的谨慎，与其说是懈怠，不如说是恃宠而骄，对她不够关注。

“蛊毒……”秀奶奶慢慢念着这两个字，稀疏的眉毛拧在一起，“气息微弱，脏器未动，血液近乎停滞，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几乎只有最后一口气还吊着性命。”

杜玉的心再度提起：“秀奶奶，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秀奶奶松开把脉的手，起身徘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杜玉，救人的前提是病人的脏腑能活动，要么是能承受疗伤的内力，要么是能承受药力。可她现在的情况和你当年一模一样，体质过弱病症已重，寻常办法根本治不了她。不，不是寻常办法，而是除了医圣以外的人任何人都不可能治好她。”

杜玉万念俱灰：“古医圣已经仙去了……”他忽然想到什么：“颜绫心不是医圣传人吗？她可有办法？”

“颜绫心……”秀奶奶表情复杂“她的确是谷内罕见的医道奇才，医圣技艺已经习得八九甚至某些方面犹有过之。但是……她现在自顾无暇，未必会愿意用自己的最后一点生命来做此事。”

“她……怎么了？”

“她的病症也已到了极严重的程度，估计坚持不到开春了。而且……近来谷内围绕着医圣传人这个身份，有极严重的内斗，她现在几乎是被软禁在谷内深处，你见不到她的。”

啪嗒啪嗒，耳边传来炉火燃烧的声音，杜玉陷入漫长又绝望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