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师叔不再反抗,他又背起叶冷星,走小道往京都方向折返。
“师叔,虽然我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合适,但我其实也有过这么一段时间。”杜玉语气平缓,背着她走在寂静的树林里,“有一次我随师尊下山,我做了些蠢事,被人笑话了,为了避免被更多人笑话,我就假装自己好像本来就是想做那些蠢事的——目的也并非犯蠢,而是别有深意,至少要装成这个样子。”
“只是装着装着,他们信不信我不知道,至少我自己是把自己都骗了。”
“有时候,自己给自己贴上了标签,可能很长时间都摘不下了。”
叶冷星说:“比如说你那个楷模弟子的标签?”
杜玉脸上微红:“是。”
叶冷星似乎被杜玉的话触动了,长久地沉默下去。
杜玉在林子中走了一段,觉得有些太过安静了。他停下步伐,屏息以待,果然,前方树林的阴影中,身着四兽麒麟服的皇甫灼摸着刀缓缓走出。只他一人。
杜玉退了半步,又听到身后传来脚踩落叶的细碎声,回头看去,只见商无悔不知何时堵住了他的退路。
前狼后虎,无路可走。
“师叔……师叔……”皇甫灼嘴里念念有词,“谁能想到,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天才居然是叶冷星教导出来的。谁又能想到天煞孤星的魔头居然也有牵挂。好,好,好。”他之所以称好,是因为终于找到了叶冷星的弱点。
商无悔叹息:“小友,迷途知返,尚可以免。你大好前途,不必步入叶冷星后尘。”
杜玉身体紧绷,他知道这二人现在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还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封锁住叶冷星的行动的。
“杜玉,放我出来。”叶冷星耳语,没了内力,她连传声入秘都做不到。
商无悔显然比皇甫灼更擅长攻心:“小友,在某些方面,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无论是谁想带走叶冷星,都不可能放她自由,否则以她心性多变,你恐怕未必能再将她带走。”
“……师叔,我放你出来后,你会和我一起回无涯门吗?”
“……”叶冷星明明可以直接欺骗他,但她选择用沉默回答。
眼见叶冷星陷入沉默,皇甫灼面露微笑,内功悄悄催动,他决定趁着现在出手,将这杜玉和叶冷星一同击毙!
商无悔看出他所想,先一步挡在他面前,握住他的刀把:“皇甫指挥使,若行如此不义之举,老夫也不会同意。杜玉并非恶徒,劫法场也未故意造杀孽,不必牵连到他。”
皇甫灼微微眯眼,不置可否。
杜玉面对这二人,心知已经无路可走,便将师叔放下,干脆替师叔擦去刚才逃亡时脸上留下的污渍。
商无悔和皇甫灼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们想杀我师叔,到底是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还是一己私欲呢?”杜玉转头。
皇甫灼理所应当:“当然是为了天下大义。”非也,至少他并非如此。人人都恨叶冷星,人人都羡叶冷星。叶冷星死了,他就会是天下最顶尖武者之一,商无悔老了,宫里的太监残了,还真轮到他皇甫灼独霸一时了。
商无悔道:“小友,你可知你师叔在过去几十年里造了多少罪孽?多少人因为她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多少人因为她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杜玉嗤笑:“若是为了天下大义,那功过相抵,她不再欠你们什么了。我会带她回我们该去的地方,不再踏足江湖武林。”
皇甫灼不屑:“她只有过,何来功?”
“父债子偿,师荫徒承。”杜玉冷然说,“她师傅为这天下造的功德还不足以抵过她的罪孽吗?”
“杜玉……别说了……”叶冷星试图阻止他。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是杜鹃道人的弟子,她不想给师傅的名望抹黑,她已经够烂了,没必要牵连到其他人。
“她师傅是谁?”皇甫灼不屑,“她师傅之功,难道还盖的过皇恩浩荡?盖的过这天下武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