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若有些拘谨地端着剑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白发的商无悔朝她友善地点头:“无需有太大的压力。”
公孙若注意到商无悔身边那名年轻女子的目光充满着审视,她咽了咽口水,托着剑鞘走向叶冷星——她的师叔。
公孙若走得很慢,她连剑都未拔出来,叶冷星是她的师叔,虽然她曾经很害怕她,也排斥过她,但今日她却无法对这位亦师亦友的“天下第一魔头”亮剑。
叶冷星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她传音入密:“二号师侄,你要来杀我吗?是谁让你来的?我姐姐,还是你那装烂好人的师兄?”
公孙若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此时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从春夏交接之时的那辆马车上。师叔,她还有师兄,三个人黏糊糊汗哒哒,浑然分不清彼此界限。彼时,师叔也是这么戏谑地问她:“二号师侄,谁教你这些花招的?”
如今再见,却是在这万众瞩目下,在这森然的刑场,一个是行刑手,一个是阶下囚。
公孙若不会传音入密,她只是用哀求地眼神看向叶冷星,仿佛在说:“师叔,别闹别扭了好不好?我们收拾收拾,一起回家……”
叶冷星被她那哀求的眼神看得烦躁,她昂起脖子,说:“要动手就快点吧。”
公孙若还想靠近些,却听得那冷峻的锦衣卫指挥使皇甫灼忽然出声:“再近不得了!”
公孙若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只得停下脚步,犹犹豫豫地拔剑。
彩衣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皱起:“师傅,我之前太高估她了,这女孩空有一身超凡剑技,却没有一颗坚定的剑心,这碧江浮虹剑被她学了去真是暴殄天物。”
商无悔也纳闷,按理说碧江浮虹剑的剑客应该是剑心纯挚,一往无前,为何这姑娘拔剑都如此优柔寡断?
就在这时,公孙若听到高台席位上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公孙姑娘,小姐托我转告你,如若有和你师兄同样的功法缺陷,以后可于琴音谷相见!”原来在高台角落,南宫星正朝公孙若喊话。在南宫星身边,盲眼瘸腿的医仙颜绫心默默扶着拐杖。
叶冷星冷笑:“二号师侄,你果然和你那烂透的师兄以及我烂透的姐姐一样,温温吞吞瞻前顾后,你既然都登上了这个刑台,何必如此犹豫?干净利落就是一剑不可?”
师兄和师尊同时被辱骂,公孙若也有了几分怨气,她哐当一声拔出利剑,隔得远远地想打出一道剑气,算是为这些日子的提心吊胆而报复。这剑气实属稀疏平常,连些许精妙的功法都未用上,公孙若本以为这剑气肯定又会被师叔的护体神功轻松挡下。
谁知此时那剑气却如入无人之境,径直砍在叶冷星左肩和脖颈交连处,一道血光闪过,叶冷星的脖子被割开一道惨烈的伤口,鲜血逐渐浸湿了她那身本不染一尘的白衣。
在场所有人同时起身,又惊又喜地看向叶冷星,没人料想到这看起来如此平常的一剑居然重创了叶冷星……不,看那伤势,叶冷星甚至可能被一击毙命!
公孙若呆呆地看着脖颈流血的师叔,她被眼前的场景惊吓到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是……我……”
公孙若手足无措,她想上前为师叔止血,可见那戴着铁帽的皇甫灼拦在她面前,面露阴冷的笑容:“做得好,虽然不知道你那剑气中有何玄机,但你确凿伤到了魔头!”
“我……我……”公孙若要哭了,她回头想去找师兄。
皇甫灼抽出腰间绣春刀,本想上前查探叶冷星生死,可忽然听到孙志提醒:“皇甫大人,小心,她还没死!”
听到这话,皇甫灼立刻退了五六丈,丝毫不敢大意。正所谓困兽之斗,病虎之威,叶冷星受了重创说不定会凶性大发,他好不容易混到如今地位,可不想第一个祭旗。
只见叶冷星颤抖地动了动手指,原本失去焦点的双眸重新聚焦,她脖颈的伤口正以一个极其夸张的速度愈合。她喃喃自语:“所以我就说这门武功太厉害也不是好事啊……”
只要几个呼吸,叶冷星的伤口便愈合,若不是她白衣上的大片血迹和脖颈处未干涸的血斑,刚才那惊人的一幕就如同一场幻觉。叶冷星转动瞳孔,恢复了知觉,她看向一脸忌惮的众人,忽然冷笑:“怎么?这就怕了?是怕我出尔反尔?还是害怕我这诡异可怕的武功?”
商无悔及时赶到:“叶小姐,二者皆有之。”他俨然一副准备战斗的姿态。
叶冷星大笑:“老匹夫,我既然说了我死意已决,就断然不会食言!这小姑娘剑法精妙,剑法奥义刚好克制我的护体神功,真是天意!”她昂起头,露出遍布血迹的脖子,笑声中居然有些许癫狂:“那就来看看我能扛得住她几发剑气吧!”
公孙若连连摇头:“不是的……我不是……对不起……”
叶冷星厉声呵斥:“亏你学得如此一门精妙的剑术,剑心如此优柔,居然向我一个魔头说对不起!”
商无悔也转头看向公孙若:“姑娘,她是魔头,手下不知牺牲了多少无辜者,你不必对她太过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