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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仙（第1页）

杜玉回到房间，收拾一番，正准备去莲子镇找杜瑶。狐妖的事总要处理的，他在秘境时恢复了一部分十岁前的记忆，也大概猜到了杜瑶和霄飞练之间的关系。

如果他没有猜错，霄飞练就是杜瑶早夭的妹妹。她的魂魄在进入莲子镇时，被秘境中狐妖的转生石吸引，从而转生成了狐妖小八。小八作为近百年来唯一一只新诞的狐妖，身具花山一族百年气运，所以天生具有各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也因为这种能力，小八穿过当年杜鹃道人留下的秘境，来到了人世，被杜瑶收养，得名霄飞练。杜玉当时在走火入魔即将疯癫时，便是霄飞练的替死狐尾救了他一命，那声“霄飞练！去！”便代表着霄飞练将他于濒死的深渊中拉出。

而狐妖一族之所以百年来没有新成员，主要原因便是叶霜月的到来。无涯门向镇民传授耕种、识字、简易的机巧之术，同时还为他们提供医疗救治——以往杜玉跟着师尊下山时，看到师尊为人治病便是做一碗符水，他还道那符水真是灵药，包治百病，现在想起，那分明是师尊暗地施展了无涯门的仙术。

有无涯门坐镇，莲子镇百年来无病无灾、风调雨顺，没了早夭和病死的姑娘，狐妖一族自然也吸收不到新的魂魄。这背后的缘由都是环环相扣的，而同样因为师尊叶霜月为了避免骨灰被师叔偷走，将骨灰藏进秘境中，这才有了后来的葵思恋妄图利用杜鹃道人的躯壳突破秘境的事故。当然，葵思恋也想不到，她只是复活一具躯壳，杜鹃道人那强大到不可思议的三魂七魄便自行归位。若非杜玉阴差阳错误入秘境，恐怕花山狐妖已经被灭族了。

杜玉在心中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逐个捋顺，思考着待会该如何向杜瑶开口。他其实一直觉得杜瑶琢磨不透，她总像是藏了许多东西，不止是现实里，在心中也是如此。

杜玉经过院子时，听到师尊的声音：“玉儿，你来一下。”

师叔走后，师尊并不开心，她变得更加沉闷与哀伤，有一种凄凉的破碎感。杜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或者说，没有人能安慰她。她将那张藤椅搬了回来，此时她赤着脚坐在藤椅上，双手抱着膝盖，望着天空出神。

杜玉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她身边：“师尊。我给你揉腿。”他已经很久没有给师尊揉腿了，今年是因为师叔来了，去年则是因为杜玉心中有欲念，不敢给师尊揉腿。

他轻轻捶打着师尊大腿，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时候。

“玉儿，你恨叶冷星吗？”叶霜月突然问。杜玉抬头，只见师尊眼神放空，不知看向何方。

“不恨。”杜玉说。他没什么好恨的，师叔帮他制止了裘红衣，还帮他带回了师妹。至于长生，没了就没了罢，在杜玉心中那杆秤上，身边人远重于长生。

“我恨。”叶霜月这句话把杜玉吓一跳。

“师尊……”

叶霜月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玉儿，且不再说她，越说我越是心中发闷。我叫你来，是欲要把本门的传承完整地交付于你，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藏掖了。”

杜玉还想着师妹：“师妹呢？我叫她来吧。”

“她的路数和你不一样，多听无益。”

杜玉按下心中疑惑，仔细倾听。

“你可知古往今来有几位仙人？”

“漫天仙神，数不胜数。”杜玉随便都能点出几位神仙，诸如掌管江河湖海的龙王，掌管人间烟火的谢王爷……

叶霜月摇头：“那些都只是民俗信仰，做不得数。古往今来，这天下真正有过通神之能的，只有三位。”

三位？

“这三位真仙中，有两位是我……无涯门的先祖。而三位真仙也对应了我门玄法的三条路线。”叶霜月娓娓道来，“第一位，是大神玄女。你可记得大神玄女的故事？”

杜玉知道师尊要动真格的了，这次他要学的可不是以前那种杂学，而是正儿八经的仙道法术：“我知晓。传闻世间当初只是混沌一片，天地不分，天乃惊雷地为熔岩，大神玄女心怀慈悲，舍身铸造天地，肉身化作山川河流，精神化作天地灵气，从此便有了神州大地。”大神玄女的故事梁国每个孩童都能背诵。

“然也。”叶霜月点头，“大神玄女，掌管天道，无情无欲，公正不阿，此乃无情仙。”

“第二位，便是武道之祖问何妄，他同时也是无涯门之祖。问何妄没有大神玄女那般无欲淡薄，他见世人饱受野兽、妖魔、疾病之患，便从大神玄女的天道中引出一支，从此世间便有了武道，武者也有了上天入地、开山裂石之能。问何妄所修的玄法，虽成真仙，却未堪破七关，身陷红尘，空有真仙之躯，却无真仙之灵，是为红尘仙。”

杜玉如同在听神话：“历史上真有问何妄其人？”他一直以为是写史书的那群儒生胡诌的。

“确有其人。”叶霜月语出惊人，“你师祖带我去见过他。他当年为了支撑起从天道中衍生出的武道，身化柱石，可惜偏偏他难忘红尘，心灵不坚，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被消磨了神智，如今已经化作一座擎天峰。肉体活着，内里却已失了三魂七魄。”

“第三位，则是我的师傅，你的师祖，杜鹃道人，杜叔子。她修的玄法介于大神玄女与问何妄之间，不必如大神玄女那般无情无欲，也不必如问何妄那般热情炽烈，是为自然仙。”

“玉儿，你若不想在玄法之路上偏离正轨，需以他们三人为准，选择一条近似的玄法方向。”

杜玉听得懵懂，突然间让他选择一条成仙之路，这让他有种不切实际的虚无感。他玄法根基都被毁了，师尊却好像依然希望他能修得长生，这到底是他的执念，还是师尊的执念？

看着师尊那恳切的表情，杜玉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