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一会儿,不由朝水池中那三名壮汉喊道:“铠甲繁累,不若脱了上衫,捉起鱼来岂不事半功倍?”
水中羽林卫听到这话,手上一滑,刀差点扎进身边人腿上。
张乐容:“看罢看罢!快快脱了衣衫,我替你们接住鱼儿!”
气氛一时欢快。
眼见又一条大肥鱼被丢进背上竹筐,滋啦的血从那羽林卫脸上洒过一线,那人却沉着脸一声不吭,继续弯了腰往水中凝神逮去。
鱼儿灵敏矫捷,顺着水草游到水榭底下,那羽林卫便也寻到水榭边上来。
面容沉毅的壮汉近在咫尺,躬身抓鱼的姿势更显宽肩猿臂,劲瘦蜂腰。
张乐容俯身凭栏看着,不由嘶了声。
转头对崔黛归道:“若不嫁人,请了一群这般精硕的汉子在府里抓鱼玩,倒快活胜神仙!”
崔黛归笑了笑,“公府独你一女,未必不能成真。”
张乐容一拍手,揽了崔黛归肩膀,朝水榭旁的两个郎君笑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公主殿下当同往!”
被崔黛归恼羞着拽了回来。
却听耳侧扑通一声,有人落了水。
再看去时,水池之中,陆徽之同李慎一前一后站着,水线及腰,发裳尽湿。
而那抓鱼的羽林卫,一脸懵怔站在阑干前。
愣愣抓紧了手中刀刃。
方才全神抓鱼,骤闻响动。
他差点就要将突然掉进水榭的两人当成刺客捅了。
“。。。。。。”
水榭之上一时响起惊呼。
顾晏便是踏着这惊呼声走进来。
只粗略一扫,便明白过来。
他的目光自衣裳湿透,被崔黛归虚虚扶住的陆徽之身上划过。
凌厉落在了一旁背过众人倚柱拧水、人畜无害的李慎身上,薄唇轻抿。
“殿下所为——”
“——扑通!”
话未说完,只觉两耳风声啸起,一抹绣满花枝的袖衫自眼前划过。
下一瞬,整个人已砸入身后水池。
池中水冷,一瞬寒透肌骨。
身后羽林卫惊慌着要来扶他,却被他一手挥退。
挣扎起身时,目光冷冷锁在了水榭前那对壁人身上。
陆徽之墨衣浸透水痕,水珠顺着清冷面颊往下滴落,坠入抬手替他擦拭的那截袖衫之中,倏忽消失不见。
而那青色绣满花枝的袖衫沾了水,愈发清翠欲滴。
远山如黛,点染他人眉目,却唯独,推了他下水。
“崔、黛、归。”
水中人雪衣湿透,紧贴在劲瘦修长的身躯上。
头上发髻松散,冷寒面庞略微苍白,此刻覆上一层潋滟水色,一滴水珠自晕红的眼尾坠下,砸入池面,漾起一圈一圈涟漪。
而比涟漪更快抵达水榭的,是那冷戾薄唇之中,一字一句咬了牙、切了齿,缓缓吐出的难以置信的低哑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