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凰的娘靠着藤椅睡着了,她的纱布终于揭开了,露出了额头上的一个暗黑色伤疤,眉骨和脸颊上的伤痕逐渐痊愈,人也有了活气,此时沐浴着和煦的春阳,睡得正香。
黑虎趴在林燕然的菜地旁,时不时用尾巴尖驱赶一下小虫子,葡萄则在追赶一只不幸闯入院中的黄色蝴蝶,追着追着便扑到了黑虎身上,被黑虎一爪子按住,教训了两下,然后它也趴了下来,将脑袋抵在黑虎的颈窝里撒娇。
厨房里已隐隐传出饭菜的香气,陈小花和几名厨娘的笑声飘了出来。
矮墙外的大槐树挂满了一串串白色花朵,被风一吹,雪白的花瓣摇曳起舞,送来阵阵清香。
真是好一派安宁祥和的山村美景。
她静静地看着,心却随着那些被信鸽带走的命令,飞向了那些即将开启的惊心动魄的战斗中。
神京那边,暗影她们应该开始行动了吧。
她猜的不错,萦华宫一案后,有琴曜风声鹤唳,不止将整座皇城清洗,还派出了大批禁军出城巡逻,誓要找出偷走军饷的真凶。
此时,在神京城郊区的周家村里,周四郎正赶着自己的骡车,载着六大桶粪水往村外运送。
他心情很好,拿着一条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的竹节鞭,慢慢悠悠地驱赶着三头总想在路边啃几口青草的骡子。
身后的粪水桶不住飘来恶臭,可是周四郎却丝毫不受恶臭影响,依旧满脸喜滋滋,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他是家里的老四,上面三个哥哥,下面两个弟弟,他卡在中间,嘴巴不甜,人又憨笨,什么好东西都轮不到他,活得像个隐形人,刚满十三岁就被父母推出去顶了哥哥的军籍去服役。
他也认命,随着一群同样苦命的人奔赴边塞,干的活是挖土搬石头,没日没夜地修建抵抗北蛮的防线。
北蛮时不时派兵袭扰,和他一起干活的人不住死去,他侥幸活了下来,又被上级打包送了出去,也不知主子是谁,但是有人来告诉他:“周四郎,你生来是干大事的,你之前吃的一切苦,都是上天为了磨炼你,接下来,你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他打开了新世界,亲眼目睹了一车车白花花的银子在自己眼前堆积如山,这些人告诉他,他的任务是把银子运出去,只有他能完成这个任务。
周四郎头次觉得自己像个人,被人重视的感觉,比看着那些堆成山的银子还要舒坦!
这时骡车来到了村外的官道上,一队官兵正在拦路巡查,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要被盘查好久,男的都被要求脱掉衣裳。
周四郎驱赶着骡车过去,立刻被官兵拦住。
他早已熟门熟路,一边主动脱衣裳,一边陪着笑脸道:“官爷,我是周家村的周四郎,给云梦县的财主黄老爷送粪水肥田的。”
官兵们都捂着鼻子,满脸不高兴,一个禁军用棍子挑开粪桶上的木头盖子,立刻看见黑乎乎的粪水上飘着几坨……
恶臭扑面而来。
气得领头的都尉一脚踹在那禁军身上。
“你个王八羔子,知道是屎还去扒拉?害得老子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禁军委屈:“都尉,不是您说的一只苍蝇都别放过吗?”
都尉气得又给了他一脚:“那你去粪桶里把苍蝇找出来!”
禁军吓得脸都白了:“都尉,小的该死,你饶了小的吧。”
都尉脸色铁青,用袖子捂住口鼻,驱赶苍蝇一般:“快滚快滚!”
周四郎又陪了个笑脸,赶着骡车走了。
他真的是去云梦县黄老爷家送粪水,这活他已干了好几天了,只不过今儿的粪水里多了些白花花的银子。
周四郎想了一路,都没想通,那些人为什么要将白花花的银子藏在恶臭难闻的粪水里?
他想不通,但是不妨碍他爽,他知道他得不到那些银子,可他知道这些银子都粘过一层屎,拿到银子的人会欣喜若狂,甚至用牙齿去咬银子试探真假,那不就是间接吃了屎?
周四郎一想到这里,嘴巴就咧到了耳根上,爽的恨不得吼上几嗓子。
但是给他付工钱的暗云一点也不爽。
她也是上了暗影那个混蛋的当,信了邪才来当这个土财主黄老爷。
堂堂死卫沦落到接收粪水,你能想象?
可是她又不得不做,因为暗影这个混蛋笃定地告诉她,只有用粪水运银子,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没错,她们带着两千私兵打劫的官银,此刻就在这些粪桶里面装着。
主子这次故技重施,将银子直接藏在了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禁军在旁边日夜巡逻,愣是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官银就在隔壁村子里。
一旦运到了云梦县,就过了禁军的防线,银子便可运往苍狼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