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的火焰和灰黑的烟幕刺得珀尔眼睛发痛,她眼睁睁地看着薇拉怀中抱着一个“人”沉默地消失在火海中,她被对方的行为震惊到失神。
火势依旧汹涌,逐渐向珀尔这边蔓延,火舌很快就舔舐到她染满鲜血的衣裙,麻木地躯体感受到灼热的刺痛。疼痛让人清醒,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退到安全些的地方,看着薇拉自尽的地方,压抑许久才抽泣了起来。
珀尔茫然地回到来时的路,只有那里还没有被火湮灭,她疯了般到处寻找,可是无论哪里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凶猛的火势早已阻断了通往舅舅家的唯一小路,也不可能找到母亲与兄长。
周围除了火烧绿植引起的轻微“噼啪”声,并没有其他声音,世界是这样的安静,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还在不断寻觅,越寻找越失望。
此刻,她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或许都死了,她的夏姆洛克、香克斯、母亲、兄长,他们或许已经和薇拉一样,永远留在了这片被火炙烤到焦黑的土地上。
珀尔的心像是被戳了密密麻麻的洞,寒风从洞里穿来梭去,使她又痛又冷,再也无法行走,软软地就地趴伏下来,地面被火高温炙烤地异常温暖,温暖到让人昏昏沉沉,几乎要永远睡去。
——或许就这样和大家一起死去,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呢。
珀尔的眼泪淅淅沥沥地从眼眶流到地面上,很快就被宽广的大地全部吸收,大地沉默不语,将它可怜的子民深深地、深深地拥在怀里,接纳她所有的悲哀。
珀尔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加林的残忍、痛恨强行登陆神之谷凌虐这片土地的所有人。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里呢?为什么偏偏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呢?
没有人给她答案,这片土地上生灵的消亡,仿佛本就是命中注定。
一声弱弱的啼哭惊醒了几乎要失去意识的珀尔,对婴儿哭声格外敏感的年轻母亲忍耐着身体与精神的重大创伤,艰难地爬了起来,循着声音找到了那个被父母护在身体中间保护的孩子
——即使两人早就没有了气息,他们依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守护他们的孩子直到最后一刻。
那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此时张着干裂的嘴,嘴角挂着丝丝缕缕的鲜血,紧闭双眼哀哀地小声地哭泣,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察觉了死亡的靠近,正在用自己最后的痛哭指责命运的不公。
不是自己的孩子,珀尔心里失落了一阵,可看着孩子微弱的气息,又不忍心将她放在这里由她自生自灭。
于是,不顾自己重伤的躯体,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迈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向着海岸前进。
——那里已经安静了下来,说不定已经有人安全地逃离这片土地,即使为了这个幼小的生命,也要再坚持一下啊。
沿路荒寥的断壁残垣让珀尔心痛又无奈。真是丢脸啊,他们连自己的家园、自己的同伴都保护不了。
身后冷风凉飕飕地,珀尔将孩子护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予她温暖。
突然,一串冰凉沉重的锁链从后面勾住了珀尔的脖颈,将她重击到跪趴在地上,锁链几乎要将她的脖颈拗断,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怀里的孩子也脱手滚落到地上。
孩子气若游丝地哭了两声,拎着锁链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面露烦躁,弯腰捡起孩子,随后——
那孩子就没了气息。
珀尔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余光里的那人嘴角还挂着残忍无度的笑意,似乎是做了一件值得相当骄傲的事情。
对方的目光转到珀尔身上变得愈发暴虐,又看到了她哀戚的面容倍感嫌恶,一手继续大力收紧套在她脖子上的锁链,大声催促:“快走!快走!”
珀尔被他勒着脖颈,双手卡在皮肉与锁链之间才能得到一丝喘息的空间,她赤红着双眼死死盯着刚刚还在她怀里细细哭泣的小身体,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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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尔被黑西装拖到了海岸边,海岸上躺着许多早已失去了气息的人。
他们一个个拧着躯体,面容痛苦——连死都死的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