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走可以,先把衣服退了。”
这是要来硬的了。
瞧,讨厌的人就算嫁了人,也一样讨厌。
“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我不退。”
“我劝你识相些,莫要敬酒不吃吃罚——”
正僵持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你怎独自出门,也不喊我一声?”
一道颀长身影掀帘而入。
张岳衡今日一袭月白锦袍,腰间束着青玉束带,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他生得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薄唇微翘,笑起来时眼尾染着三分潇洒,七分随性。
饶是掌柜阅人无数,见到他也不禁眼前一亮。
县主威胁的话语被他的突然出现骤然打断。
他径直走到谢槿语身边,边走边笑道:“表妹看上什么了?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看清来人的脸,县主神色一变,面上那股子傲气顿时消了大半,嗓音也不自觉地柔了下来,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羞怯:
“张、张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谢槿语心叹一声。
——她差点忘了,张岳衡虽然相貌平平,但确实是华阳县主这些年求而不得、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就在张岳衡搬来扬州的第一年,谢槿语与华阳县主之间就不像从前那般剑拔弩张了。
一方面是因为县主沉湎情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谢槿语实在不屑与那个为情所困、甘愿低头的县主为伍。
她至今还记得,县主为了他,竟然亲手为自己昔日的死对头——也就是她本人——洗手帕。
从那天开始,谢槿语很长一段时间见了华阳都绕道走,只觉得她是中了邪。
也是那天以后,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虽少了针锋相对,却也再无交集。
再后来,就是华阳嫁到西南。
循着女子的声音,张岳衡才注意到县主,微微一愣,旋即笑着拱手道:“哟,这不是县主吗?许久不见了。”
语气熟稔随意,全无文人那些拘谨客套。
华阳的脸微微一红,下意识地理了理鬓角:“是有些日子了……公子近来可好?”
这般软和,看来是还没放下。
“挺好的。”张岳衡笑着应了一声,却没多聊下去的意思,往谢槿语那边又迈了一步,“衣服买好了?”
“……本来是买好了的,不过嘛,出了点意外。”
张岳衡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店里气氛古怪,跟着她看向华阳,后者笑容一僵:
“张公子,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你也认识。他心内暗道,嘴上还是说:
“这是我远房表妹,庄巧音。”
“原来是表妹。那便好说了。”华阳盈盈一笑,“实在不巧,若是我自己的也就让给表妹了,但母亲寿辰将近,还请表妹看在我一片孝心,我们各退一步,除了那件,这间店里的所有衣服任你挑一件,我送你。”
玉锦阁专为贵人而设,连最便宜的一件夏日穿的素纱,也要五十两银子,足以抵得上一个普通五口之家三年的口粮。对县主来说,也是大手笔。
若她真是庄巧音也就答应了,可惜。
华阳在张岳衡面前假客气她无所谓,但别带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