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夜去坤宁宫。”赵珩出声打断,眉头微拧。
见皇后并未再开口,他掀起眼帘,捕捉到她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眉宇一松,眼中闪过笑意。
成婚以来,她处处周到体贴,他还当她是不食人间烟火、冷情冷性的仙子,原来是受了太后提点。
“你我新婚,朕不便宠幸他人。如若太后为难你,朕会同她说。”
眼见那道弧度明显加深,他垂下眼帘。原来她的心,也并非木石做的,也会为了这种事吃味。
谢槿语要的就是这句话,点点头,心满意足地行礼告退。
甫一转身,笑容便再难抑制地自唇角漾开,心口那只小鹿欢欣雀跃,步履仿若踏在云端。
陈公公守在门外,把屋里的动静听了个遍,欣慰地看着皇后,后者弯唇对他道谢。
*
回了宫,谢槿语照例要在晚间练一个时辰的字。
宫人们点好灯,铺好笔墨,她对着圣人名篇临摹,写着写着,回过神,字里行间竟凭空多出一个“珩”字。
她呆呆地看着这个字出神,一会想到那人的样子,一会想到他说过的的话语,以及黑夜里喷薄在她耳边的低哑呢喃。
谢槿语只觉全身都在发烫,脸颊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脑袋晕晕的,连有人推门进来都没发现。
皇帝停在书桌前,屋内的亮光被他挡了大半。谢槿语这才如梦初醒般抬头,下意识抬手遮掩桌上的字,连行礼都忘了。
赵珩见她窘迫,装作没看见纸上的字,什么也没说,自顾自进了浴房。
谢槿语这才急急忙忙将宣纸快速揉成一团扔进纸篓,毁尸灭迹。
是夜。云雨初歇。
二人依然紧紧贴在一起,男人的大掌在她肩头摩挲。
“皇后今夜很热情。”
两瓣柔软的嘴唇贴住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肆意地钻进身体,激起她一阵颤栗。
“朕很喜欢。”
*
昭庆二年二月,皇宫中人人皆知,皇后娘娘有两件大喜事。
一是二月初二,皇后娘娘嫡亲的兄长,年纪轻轻便官至五品、引得京中万千少女倾心的谢小将军,和窦阁老嫡亲的孙女,才名传遍天下、引得京中万千公子仰慕的窦小姐,结为了夫妻。
京城里的年轻男女个个脸上愁云密布,说起这桩婚事就对坐着叹气。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们跟着接亲的队伍从城西走到城东,又绕回城西,眼见当今皇帝和皇后亲赐的贺礼如流水般进了谢府,什么金银器、玉手镯、蝴蝶步摇……礼单列了一长串,念都念不完。
最值得一提的,便是皇帝亲书的“永结同心”和皇后亲题的贺诗——这份荣宠,恐怕当今世上,除了皇后未出阁的姐姐和宫里的九公主,再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新娘最喜的还是那副《临江仙赋》,恨不得洞房花烛夜都抱着,隔日为帝后赋诗数首,递到宫里,以表谢意。
这是一喜。
至于第二件喜事,则是月底,清远侯府已正式向谢府下了聘书,待到乔大公子四月孝期一过,便要与谢家大小姐谢槿柔成婚了。
双喜临门,谢槿语连日来走路都带风,翘首以盼地等着母亲和兄嫂入宫谢恩的日子。
这一日她起了个大早,母亲的身影甫一出现在宫道尽头,她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走到近前,她才发现母亲和兄嫂皆是步履匆匆,三人脸上不见半点新婚的喜悦。
她面色也凝重起来,将他们领进正殿。支开宫人,门一关,王夫人才重重地叹出一口气,眉宇间萦绕着一股化不开的愁绪:
“绾绾,乔家悔婚了。”
谢槿语睁大眼,腾地一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