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晓云舒瑞。寒影初回长日至。罗袜新成。更有何人继后尘。绮窗寒浅。尽道朝来添一线。秉烛须游。已减铜壶昨夜筹。[一]
大晋皇室的节日习俗自高祖时便推崇“简办易行,与民同乐”的原则,若非清暑、中秋、除夕或春节这等重要的节日,其余时候大多从俭,习俗也基本与民间无二。
今年冬至,按晋律规定:全国各地的政府机关人员统一休沐七日,而官府衙门特殊人员节日的轮流值班则听从当地长官调遣。
冬至当晚肯定要阖家团圆。
呵,陆家除外。
入冬后不久,世人眼中向来恩爱的模范夫妻,一世清廉的陆丞相与刚正不阿的卿御史——和离了。
陆询舟得知这个必然的消息时,心中还是不免怅然若失,虽然秋末时卿许晏已经跟她预告过了,她早有心理准备,可、可感觉还是难以接受。
现在也是。
今冬的第一场大雪连下了两天,终于在冬至这天上午逐渐小了起来。
清晨的皇城银装素裹,而景春殿的庭院内,墙角数枝梅花凌寒盛开,满枝绯红,雪色霏霏,绯红覆上一层薄薄的白,单是望着就美极了。
陆询舟里搭禙子,外着了一身苍色圆领袍,修长挺拔的身姿在长安寒冷的冬日里依旧略显单薄。
她就这么长身玉立地站在皑皑雪色中,俯身轻轻撩弄着一枝梅枝上盛开的花朵。此刻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近处是花与人皆染飞雪,远方则有绵延的负雪苍山在沆砀的云气中若隐若现。
忽然,身后有人温柔地为她披上了鹤氅。
“这梅花,你就这么喜欢吗?”
转头看去,但见李安衾裹着件狐裘大衣,浅笑着立于陆询舟的身旁。美人丹唇皓齿,明眸善睐,而高挽的云鬓染上些许飞舞的碎玉琼屑,静静望去,公主殿下于这片静谧的雪色中愈显瑰姿艳逸。
“殿下为臣种的,臣当然喜欢。”
陆询舟一边拢好鹤氅,一边笑着回答。
是在她们初夜后的翌日下午,公主殿下心情大好,难得与她在庭院摆弄花草忙里偷闲。当时陆询舟无意间提了一句“喜欢梅花”却被李安衾有心记下,入冬后便命人移植了一棵梅树到庭院。
陆询舟欣喜万分,因着喜欢,便时常在清晨到院中盼着它开花。
李安衾朝那人靠近了些许,伸出一根纤纤削葱指无奈地戳戳那人冻得通红的耳垂,笑意深了几分。
“询舟之前还说本宫是牡丹仙子,现在又对梅花爱不释手。那询舟是更喜欢梅花呢,还是更喜欢本宫呢?”
“自然是殿下,花与人哪能相提并论。”
陆询舟毫不犹豫地回答。
“若是出现了一个梅花般的女子,询舟会移情别恋吗?”
李安衾眸色愈发温柔,两人也越靠越近。
陆询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答道:“臣只会欣赏她,不会爱上。”
“红颜知己?”
温柔之中多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偏执。
“不,是伯牙子期。”
陆询舟想到这,不自觉地用觅得知音的愉快的语气地感慨:“曲高和寡,知音难觅。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二]
“陆询舟。”
那人忽然唤了她一声。
“嗯?”
勾住她的脖颈,仰头贴上她的唇,不想再听她喋喋不休一点。
陆询舟向后踉跄半步,下意识抱住贴到怀中的女子。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埋怨地咬她的唇。真得很不听话,李安衾就像只生气的小猫,与她亲密的同时还要使坏地用爪子挠她。
陆询舟被咬疼了,香软在怀,何况今日出宫后便是连着七日不见,她不想再做君子了,索性顺势把人抵在墙上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