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闷而突兀的巨响,悍然撕裂了医馆内旖旎的空气!
医馆那扇虚掩的木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狠狠撞开!门板砸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呻吟,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两人瞬间分开。顾清尘脸上的温柔笑意骤然收敛,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芒。
云疏月更是激愤,方才的娇憨依恋瞬间冻结,清冷的气息骤然化作实质的冰寒,周身空气仿佛都凝滞下来,一股凛冽的剑意蓄势待发。
二人的修为立刻恢复。
她几乎是在门被撞开的同一刹那,身形微动,己不着痕迹地挡在了顾清尘身前半步的位置,冰冷的目光如利刃般刺向门口。
门口的光影被一个扭曲的人影挡住。
那是一个身着破烂灰布短打的年轻男子,浑身浴血。
暗红的粘稠液体浸透了半边身体,顺着破烂的袖管和裤管滴落,在身后蜿蜒出断续的血线。
一条手臂软软垂下,显然己断。脸上糊满血污尘土,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充满了濒死的绝望和疯狂。
他大口喘息,每一次都扯动胸口,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和一种奇特的、仿佛铁锈被烧灼后的焦糊味,瞬间充斥了小小的医馆。
“救……救命……”男子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两个字,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嚎。
他挣扎着想往前,脚下一软,轰然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凉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他抽搐着,手指无力地抓挠着青砖。
顾清尘眼神微凝,那丝冷意沉淀下去,化为医者的沉静。他抬手,轻轻按在云疏月紧绷的肩头,掌心传来的温热和沉稳力量无声地传递着安抚。
他向前一步,越过她,步履沉稳地走向那倒伏在地、气息奄奄的伤者。
云疏月被他按着肩,身体未动,目光却死死追随着顾清尘的背影。当顾清尘俯身,修长的手指即将虚按向那男子染血的胸口探查时——
“不许碰他!”一声带着冰渣的冷叱骤然响起,比方才的撞门声更刺耳。
云疏月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顾清尘身侧,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她猛地伸出手,却不是去扶那伤者,而是一把紧紧攥住了顾清尘的手腕!力道之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顾清尘动作一顿,侧头看她。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激烈的情绪。冰冷的排斥如同实质的坚冰,冰层之下,是汹涌的占有欲和一种被外来污秽侵入领地的、近乎本能的厌恶。
她看也不看地上垂死的陌生人,所有的视线都钉在顾清尘脸上,仿佛他才是她唯一需要警惕的珍宝。
“他……脏!”云疏月的声音绷得极紧,带着一种源自尸山血海幸存者、对污秽与血腥深入骨髓的排斥,“夫君的手,不许碰别的……东西!”那个“人”字被她冰冷地替换。
攥着顾清尘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指甲几乎要隔着衣料嵌进他皮肤里。
顾清尘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清晰地看到她眼底深处那抹因浓烈血腥气而勾起的、一闪而逝的阴翳。
那是过往烙印下的痕迹。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强行挣脱,只是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安抚地、极快地在她紧握自己手腕的手背上拍了拍。
随即,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振,一股柔和的力道如春风拂过,不着痕迹地荡开了云疏月紧箍的五指。
“月儿,”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沉稳,“医者仁心。见死不救,非我辈所为。”
他的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带着安抚,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底线。
云疏月被那股柔和却坚定的力道荡开手指,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对上顾清尘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里面是她熟悉的包容,却也有一丝她无法撼动的坚持。
那股翻腾的占有欲和排斥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她咬了咬下唇,眼神挣扎地闪烁了几下,最终,那外溢的冰冷和尖锐缓缓褪去,被一种委屈和更深的不安取代。
她不再阻拦,只是默默地退后半步,紧挨着顾清尘站着,像一尊冰冷的玉雕守护神,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也死死锁住地上那个闯入者。衣袖下的手指,却悄然捏紧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