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展让霞说一声:“阿姨,我下楼拿点东西。”
然后拿着钥匙出了门,下楼。
一出大楼,闷热的空气就把他包围了起来,苏闲快步朝着梅林走去。
薛展手里提着两杯奶茶,苏闲看到了,又把脚步放慢了。
不过十几米的距离,走得再慢,也走到了近前。
苏闲看到薛展额头冒出的汗珠,原本想质问他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压下去了。
他只是问:“这么热的天,专门跑着一趟做什么?”
“对不起……”薛展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做事向来是不急不缓的,少有这么焦急失了分寸的时候,他看到消息,知道展让霞来了,还在苏闲家,他心慌得不行,想来想去,还是得当面和苏闲解释清楚。
“我跟你提过,我之前谈过一次恋爱,对方是相亲认识的,而且我们父母之间也认识。”
苏闲“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当时分手,是因为他说他放不下自己恋爱了两年的男友,所以我们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就分开了。”有一颗汗珠顺着鬓角滚落,划过他的下颌,薛展却顾不得去擦。
他继续道:“四月份的时候,我妈妈突然提起说,让我们俩再接触接触,试试,说当初是他年纪小犯糊涂,现在他知道错了。”
“这些话应该是他们家透露出来的意思,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分开以后我和他就没有联系过……”薛展皱起了眉头,“刚分开那会儿我确实挺不甘心的,还有点挫败,但是过去这么久,我早就放下了,所以我就拒绝了。”
“所以,你就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用我当了这个挡箭牌?”苏闲看着薛展,然后垂下了眼。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明明头顶是高悬烈日,他却如同站在终年积雪的雪山上,一颗心沉沉地发着冷。
“不是。”薛展的喉咙有些发紧,“苏闲,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我以为你知道的,我……我喜欢你。”
这句曾经出现在梦中的、在他的假想中的“喜欢”,真实地落入耳中,苏闲却觉得自己恍惚在做梦。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
他幻想过的,薛展喜欢他,可是他从不敢信,他一遍又一遍地否定,又一次又一次地克制自己的心动,他怎么敢信——像他这样普通的人,像他这样糟糕的人,也会有人喜欢啊。
“因为你很可爱。”薛展看向他的眼睛,温柔地朝他笑了笑,“我应该用很多很好的词来描述你,但是原谅我想不起来了,我只能想起‘可爱’。你认真地修图的时候很可爱,在网上骂陶然的时候很可爱,吃到不喜欢吃的菜时皱眉头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很难具体描述出喜欢对方什么的,无论是对方的长相气质多么出众,还是对方的品行多么美好……而喜欢一个人是偏爱,是他做什么,都让人觉得可爱。
觉得心动。
“我本来没有打算这么快……告白。”薛展的语气放低了些,“因为我之前问过你,你说暂时没有打算谈恋爱。”
如果不是展让霞突然来了,他想起自己一次次撒的谎,担心苏闲误会多想,他也不会这么仓促的告白。
太仓促了。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但薛展想,认真思考后,他还是会立刻告白的。
他不想为了圆谎再撒谎了,他不想骗苏闲。
苏闲想起来了。
在他参加了同学会之后,有一次他和薛展一起吃宵夜,喝了些酒,薛展曾问起过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说:我喜欢,喜欢我的。
这个答案并没有任何指向性,甚至听起来像是随口的玩笑。
但他当时看向薛展,心里多么希望,薛展喜欢他。
他说:我没遇到啊,没这么好的运气,所以不谈恋爱,没这打算。
当时薛展是怎么回答他的?
苏闲看向薛展的眼睛,目光掠过他不知道是被晒的,还是为什么而发红的耳根。
薛展说:会遇到的,或许,你已经遇到了。
那句话像安慰。
只是苏闲现在才后知后觉,那句话,是薛展委婉的告白。
“苏闲,我喜欢你。”他此刻又直接地、热烈地又说了一遍,“你说,你喜欢,喜欢你的——那么,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拗口,可是苏闲听懂了。
他笑了起来,含笑的眼眸映着阳光,明明亮亮的:“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