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张茉茉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蓝铃花胸针。昨夜陆沉的话仍萦绕在耳畔,他掌心温度残留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指尖。她望向镜中自己,鬓边茉莉的清香与晨光交织,恍惚间,思绪被一缕熟悉的气息牵引,飘回了大学时光。
那时的她刚踏入A大美术系,像一只懵懂的白鸽跌入斑斓的世界。校园梧桐道上铺满金黄的落叶,她抱着画板匆匆赶往写生课,却在转角处不慎撞上一位捧着文件的男生。画板脱手,素描纸散落一地,她慌乱俯身去捡,却听见头顶传来沉稳的声音:“小心。”一双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拾起散落的纸张,递到她面前。
她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男生西装笔挺,袖口露出铂金腕表,眉宇间带着商界精英的锐利,却又在目光触及她时柔和下来。他帮她整理好画板,低声道歉:“是我没长眼睛。”她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连姓名都未来得及询问,只记得他衬衫上淡淡的雪松香,与那声“小心”里藏着的温柔。
此后,校园中总似有若有若无的相遇。图书馆三楼靠窗的座位,她常发现有人提前帮她占座;雨天忘带伞时,总能在教学楼檐下找到一把素净的黑伞;就连她熬夜赶稿时,楼管阿姨也会递来一杯温热的姜茶,说是“有位先生交代的”。她曾试探询问,却总得不到答案,仿佛这一切都是命运的馈赠。
记忆最深的是那场公益画展。她为山区儿童筹备的画作在展厅被盗,心急如焚时,却在闭馆后接到陌生电话:“来行政楼天台。”她循声而去,月光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倚栏而立,脚边堆着找回的画作。他转身,将画递给她,指尖残留着油墨的痕迹:“有人想借画炒作,我让人拦下了。”她追问他的身份,他却只是轻笑:“我只是个欣赏你才华的旁观者。”
那晚,他陪她将画作重新装裱,指尖的力道沉稳而细腻。他谈及矿工童画的震撼力,眼底闪烁着与她共鸣的光:“艺术不该只是象牙塔里的展览,它该成为照亮现实的火炬。”她望着他专注的侧脸,心跳如擂鼓,却见他忽然起身告辞,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桌上那杯未凉的姜茶。
思绪如潮水涌回现实,张茉茉怔然。原来那些匿名的关怀,早已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她起身走向书房,陆沉正伏案处理文件,晨光勾勒出他下颌的线条,与记忆中那个天台的身影重叠。她轻抚他西装袖口,触到一道淡疤——正是三年前雨夜他护她时留下的。这疤痕,竟与大学时撞见她那日,他袖口若隐若现的伤口位置相同。
“陆沉。”她轻声唤他,指尖抚上那道疤痕。他抬头,眉间微蹙:“怎么了?”她眼眶微红,将大学时的回忆倾泻而出:“图书馆的座位、雨天的伞、画展被盗……原来都是你。”他瞳孔震颤,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沉默良久,他终是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那时我刚接手陆氏,母亲病重,集团内斗如漩涡。我怕靠近你会将你卷入危险,又怕疏远你会错过你。”他翻开抽屉,取出厚厚一沓文件——竟是张茉茉大学时所有画展的简报,每页边角都工整标注着“展位安全确认”、“媒体公关预案”。“我只能在暗处护你周全,像一只藏在阴影里的鸵鸟,用自以为的方式爱你。”
她泪眼朦胧,想起公益画展那夜他眼底的光。原来他早在她未察觉时,与她共享着同样的理想。他忽然从抽屉深处抽出一幅画,是她大学时期随手勾勒的素描:梧桐道上,一个女生抱着画板,仰头望向空中飘落的梧桐叶。画角写着小字:“201X年秋,初见你时,阳光正好。”
张茉茉哽咽:“你……那时就……”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声音带着歉疚:“我怕我的身份会吓跑你。陆氏的标签太重,而我不想让你觉得我的靠近带着算计。”他将她揽入怀中,胸膛的震颤传递着他的心跳,“可每次看见你为公益奔波的样子,我便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别让利益蒙了心’。你像一簇火,烧穿了我所有的犹豫。”
窗外的风铃忽然响起,清脆的声响里,张茉茉终于懂了。那些匿名的关怀,那些恰到好处的相遇,都是他藏在时光里的告白。她环住他的腰,声音带着哭腔的颤:“原来你早就在我身边,我却像傻瓜一样寻找答案。”他拇指拭去她泪痕,指尖因常年握笔而生的薄茧蹭过她肌肤,激起一阵酥麻:“现在,我不再躲了。”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书房,张茉茉翻开陆沉的笔记本,扉页夹着一片干枯的梧桐叶——正是她大学时画中飘落的那片。叶脉间用铅笔勾勒着极淡的爱心,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她抬头,泪中带笑:“这叶子……你藏了多久?”陆沉耳尖微红,轻咳掩饰尴尬:“那年你画板掉落时,我捡到的。”
两人相拥在暖光里,过往的碎片在记忆中拼凑完整。张茉茉想起慈善晚宴那日,陆沉凝视矿工童画时眼底的震动;想起流产雨夜,他红肿的眼睑与口袋里的安神药瓶;想起他书房里悬挂的那幅画,孩子仰望星空的眼神与他此刻的温柔重叠。原来所有的伏笔,早在他隐形的爱意里埋下。
“现在,我想让你看见全部的我。”陆沉牵她至窗边,推开一扇暗柜,里面整齐陈列着她大学时期的每一幅画作,从稚嫩到成熟,每一张都附有他的手写字评注:“201X年春,你的用色开始有了锋芒”;“201X年冬,这幅素描里藏着你对社会议题的思考”。她眼眶骤热,这些她以为早已遗失的作品,竟被他如此珍视。
他忽然单膝跪地,从西装内袋取出绒盒,里面是一枚定制胸针——铂金底座上嵌着碎钻拼成的梧桐叶,叶脉间流淌着蓝铃花的纹路。“茉莉与蓝铃,都是你的光。”他指尖微颤,为她别在胸前,“从今往后,我的爱不必藏匿。”
张茉茉俯身吻上他的唇,温柔如蝴蝶振翅。吻间,她嗅到他袖口残留的墨香,混着雪松的清冽,与记忆中的气息完美交融。窗外,庭院里的蓝铃花苗在风中轻颤,而茉莉的香气已悄然漫过整个庄园。他们的影子在阳光下重叠,仿佛时光在此刻完成了闭环。
夜幕降临时,张茉茉在书房发现陆沉新写的信笺:“茉茉,大学时每次见你低头作画,我便想,这世上该有个人能与你并肩看星空。现在,请让我成为那个与你共拾星光的人。”她轻笑,将信纸折成纸鹤,藏进梧桐叶胸针的绒盒里。绒盒底部,她悄悄压入一片今日庭院拾起的茉莉花瓣,花瓣边缘还凝着暮光的余温。
误会如晨雾消散,而他们的根系,终在彼此心土中扎得更深。庭外,蓝铃花苗在风中轻颤,而茉莉的香气,已悄然浸透整座庄园。那些藏在时光倒影里的爱意,终于在此刻,绽放成照亮彼此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