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男人不娶媳妇的!咱们又不要你一分钱,单是为探花郎做这个人情,你只张张嘴,说出个生辰八字,点清楚家宅田产,凭县里多好的姑娘,没有我王媒婆说不下来的!”
旁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路捕快也二十了,我儿子在你这年纪,大胖小子都抱两个了!”
“我老头子说一句,要过日子,还是得有个老婆给你生儿育女,洗衣做饭,花楼里的女人再识情趣,那是冲着你荷包去的!可不能着了她们的道儿……”
“路捕快,你别嫌大伙儿倚老卖老,这儿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听我们的错不了!”
张怀望:“……”
怎么也没想到众人不依不饶为的是给路平说媒,他掉转车头就走。
王媒婆却眼尖,抢先一指他:“哟!张大夫!你跟路捕快交好,你来评评理!大伙儿一片好心,还能害了路捕快不成!”
车停马驻,张怀望假笑两声:“那不能哈哈哈。”
路平扭头,一把眼刀狠狠插在了他脸上。
王媒婆嘚瑟道:“实话说了吧,咱州府里有关系,真是得了探花郎的意思,才来给你保这个媒。探花郎那是国家栋梁,他欠你人情,就是咱们大伙欠你的,大伙也是有一分出一分的力,你说你年富力强,又没些个隐疾,有什么好犹豫的……是吧张大夫,你看病的你知道,咱们路捕快是不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哪个姑娘不爱这样的男人!啊对了,你那三妹妹前阵子也说要议亲呢,该不是也想许给路捕快……”
张惜问没见过这些世情百态,正听得入迷,突然被话砸到自己头上,急忙摆手:“不不不!”于嬷嬷赶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未出阁的小姐最容易被传闲话,张怀望大咳几声掩饰过去:“我妹子才多大,别瞎说。你倒给大伙讲讲,什么叫得了探花郎的意思,许探花找上你了?”
这话问到了众人心里,都等着听王媒婆藏了什么手段。许雁昭赴考之前只在路家闷头读书,跟谁也不亲近,怎么一朝发迹,人还没回乡,就让王媒婆攀上了关系。
王媒婆那张利嘴一顿。其实她哪有什么州府的关系,不过是今天早上,秦夫人找她时,她一眼瞥见桌上有州府专用的封套,这才联想了一番。
要卖弄人情,最忌讳虚的说成实的,何况阮常夫妇要卖给许雁昭的人情,也不能让她在这儿抖出去。
王媒婆拿手帕一甩,横眉嗔道:“张大夫信不过我王媒婆?昨天州府里郑大人设宴接风,多少府学的俊才跟探花郎切磋文章,谁不佩服那一甲的才学也是十年寒窗苦过来的,探花郎念着路捕快这些年的关照,回来头一件事便是报恩,只怕路捕快委屈了人生大事,可不是入情入理?”
她话头起得高,当下唬住不少看客,实则什么也没说出来,显然又是个巴结许雁昭巴结到路平头上的,张怀望都懒得听,给路平递去个不屑的眼神……却见那股子刚才还预备扎他个对穿的劲头荡然无存。
路平两只眼睛都空了。
“他、他想让我娶亲?”
“可不是么!”王媒婆喜笑颜开,感慨这木头终于上道了,借来秦氏的原话添油加醋,“探花郎总要还了你的恩情,才能专心仕途。你这么拧着,难道没完没了,叫人家报答你一辈子?不是说探花郎没这份心,要知道恩重如山压死人,古今再神仙的人物,这么着也得耗成灰……”
“说的也是……”
路平怔然,他挑不出理,只觉得唇干舌燥,正好不知谁给他要的一碗茶还在桌上,端起便灌进了下去。
“唉别喝!”张怀望大叫一声。
晚了。
路平刚放下茶碗,嘴角茶汤未干,忽然身子一晃,向前直直地栽了下去……
“哎呀路捕快!路捕快!这是怎么了!”
王媒婆一声尖叫,周围人都陷入恐慌,一个壮汉一把扯过茶摊主:“你这茶里下了什么东西!”
“冤枉啊!”摊主抖如筛糠,“我这摊子多少年了,路过人人喝,从来没有喝倒的……”
“不怪这茶!”
张怀望高声道,费力地架起路平,朝众人抱拳:“各位不必担心!路捕快歇个半天就好,没什么大碍,我带他去静养!”
大夫下了诊断,众人这才放心,都道:“有劳张大夫!”便七手八脚把路平抬上马车,放在车辕。
张怀望跳上车,缰绳一荡,往百草堂赶去。
扬起的车尘里,王媒婆掩着鼻子暗啐了一声。
“还真有病啊?这可苦了谁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