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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咪（第2页）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它或许会遇到更好、更稳定的人家，更何况我……”

话未说完，几声急切而熟悉的猫叫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接一声，清晰又突兀，打断了他未竟的话语。

许亦尧猛地转身——竟然是那只小橘猫！

它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发现两个两脚兽不见了，竟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跟来，小小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似乎生怕被落下，一边跑还一边发出细弱又焦急的叫声。

许亦尧顿时眼睛一亮，所有顾虑瞬间被惊喜冲散，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喜悦：“天啊！简哥！它居然跟过来了！它是不是想跟我们回家？”

孟行简也有些意外，停下脚步看着那个执着的小身影。可眼前这似曾相识的情形却让他恍惚了一瞬，仿佛多年前那个放学黄昏的场景完美重现。

八岁那年，毛毛也是这样，瘦瘦小小的，一路跟着他，跌跌撞撞，不肯离开，喵喵叫着。他最终没忍心，怕它在车来车往的街边遭遇不测，才一咬牙，将它悄悄塞进书包里带回了家。

而眼前这只小猫，恰好与记忆中的毛毛如此相像，连这执拗追随的劲儿都一模一样。孟行简不禁微微一怔，心里无声地浮起一个荒诞却又诱人的念头：这世上，难道真有轮回因果之说吗？

他看着终于跑到跟前、急切地绕着许亦尧裤脚打转的小猫，轻轻开口，语气里难得地融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感慨和温和：“它这么坚持……你们俩倒是挺有缘分的。”

许亦尧已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抚摸着小猫的脑袋和下巴，小猫舒服得直打呼噜，用脑袋使劲蹭他。听到孟行简的话，他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也顷刻消散。

他抬起头，目光在路灯下显得清澈而坚定，对孟行简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改变主意了，我想养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行。”孟行简答得干脆，几乎没有犹豫，“那带回去吧。”

回到家，打开灯，暖色的光线驱散了夜间的寒意。毛毛去世之后，它用过的所有东西，小到玩具铃铛，大到猫爬架猫窝，孟行简一件都不舍得扔，全部仔细清洗消毒后收着。他从储藏室里拿出一个干净柔软的猫窝，放在了客厅沙发边上，又找出一套全新的食盆水盆。

他看着许亦尧怀里那只因为到了新环境而有些怯生生、再次熟睡的小猫，声音放得很轻：“猫窝和盆可以先给它用。家里还剩半袋毛毛以前的猫粮，但是它估计才一个多月大，肠胃弱，吃不了那种成猫粮，明天还是得去宠物店买新的幼猫粮和羊奶粉。”

孟行简自始至终没有提起这只小猫长得有多像毛毛。他想，或许猫与人一样，都是独立的个体，都不愿活成另一个生命的影子，谁也不该是谁的替代或延续，它是它自己。

许亦尧面带感激，看着孟行简熟练地安排这一切，心头却莫名泛起一阵酸软的暖意，语气诚恳：“简哥，谢谢你愿意让它留下来，也谢谢毛毛。”

“不用谢，”孟行简轻轻摸了摸小猫在睡梦中微微抖动的耳朵，嘴角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的弧度，“毛毛以前是有点小霸道，独占欲强，但它如果知道，又有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像它当年一样找到了家，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许亦尧发现，每每提及毛毛，孟行简整个人就像忽然被什么柔和的光点亮了一般，语气和神情都会不自觉变得柔软下来，仿佛卸下了所有冰冷的防备，流露出底下深藏的温柔。

许亦尧在一旁静静看着，心里微微一动。他仿佛又一次窥见了孟行简不轻易示人的、细腻的内心世界。

“毛毛对你来说，一定特别特别重要吧？”他忍不住轻声问道。

“嗯，”孟行简答得平静，却重如千钧，“它是我的家人。”

如果没有毛毛日复一日的陪伴，也许四年前他就已经死了。

许亦尧本来还想顺着话头问问他的家里人，比如父母，比如姥姥，话到嘴边，看了看孟行简，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觉得这么问有点越界，毕竟除了毛毛，孟行简从没主动提过别的家人，自己也不该去探听别人不愿多提的私事。

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语气真诚：“毛毛一定希望你健康平安，好好生活。”

孟行简睫羽微颤，没接这话，而是将话题转向眼前的小生命，提议道：“给它取个名字吧。”

这话题转得有点突兀，但很有效。

许亦尧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带跑了，兴致勃勃地开始思考。他歪着头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叫它‘二二’怎么样？简单好记！”

孟行简瞥了他一眼，直言不讳：“不太好听，像喊二傻子。”

“好吧，”许亦尧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老实交代，“其实是因为我小名叫‘一一’，所以我才想到叫它‘二二’，听着像一家人。”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随即又好奇地问，“那毛毛为什么叫毛毛？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没什么深奥的含义，”孟行简淡淡地说，眼神飘向远处，像是回忆着什么，“因为它是一只猫，刚来的时候总‘喵喵’叫，顺口就叫它‘猫猫’，叫着叫着，不知怎么就变成‘毛毛’了。”

一个因为顺口而诞生的名字，却承载了十三年的重量。

许亦尧恍然大悟，又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猫，努力开动脑筋。突然，他眼睛再次亮起来，语气肯定，带着点兴奋：“我想到了！”

他举起小猫，看着它的眼睛，宣布道：“叫‘二咪’吧！既承接了我小名的精髓，又表明了它是只小猫咪，怎么样？”

孟行简看着他那副得意又期待表扬的样子，再看看那只懵懂的小橘猫，沉默了两秒，最终点了点头：“还行，比二二强。”

幸亏小家伙是只小母猫，柔软可爱，不然顶着“二咪”这么个名字，可能以后真得被迫改叫“二壮”了。

小橘猫“二咪”在睡梦中轻轻“咪呜”了一声，仿佛是对这个新名字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