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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第2页）

他好像无意间窥见了孟行简冷静疏离外表下的另一面，意外地有些……可爱。

许亦尧也跟着蹲下，刚拿出一根猫条撕开，就有四五只猫主动凑近，用脑袋蹭他的手。这里的流浪猫显然早已习惯了人类的善意投喂，丝毫不见怕生，甚至懂得如何讨好。

孟行简一边熟练地分配着猫条，避免争抢，一边用空着的手指轻轻挠着猫咪的下巴和耳根，动作温柔而熟练，一看就是经常这样做。许亦尧侧头看着他被路灯柔和光晕勾勒出的侧脸，那上面惯常的冷漠似乎被猫群的亲昵融化了少许。

他语气轻松，带着点玩笑说：“简哥，我单方面宣布，你就是这里的老大，它们简直太给你面子了。”

孟行简没抬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语气却毫不谦虚，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谢谢。”

等两人把手里的猫条都喂完，耐心地看着几只格外黏人的小猫把爪子舔干净，时间已经指向九点多了。天早已彻底黑透，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孟行简听见身旁许亦尧肚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但在此刻寂静环境下格外清晰的“咕噜”声，这才猛地想起——他们居然都没吃晚饭就跑下来喂猫了。

出门前压根没做饭，家里唯一能称得上食物的，恐怕就只有那一大锅味道堪忧、已经被倒掉的山药粥。

他拂去沾在大衣上的几根猫毛，很自然地说：“出去吃吧，这顿我请。”

“别！”许亦尧立刻反对，态度很坚决，“让我请吧！你帮我这么多，我都没好好谢过你。”

孟行简没跟他抢着付钱，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切中要害：“交完房租还剩多少？”

“呃……”许亦尧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语气也跟着塌了下去，如实交代：“七百。”

其实他还没算上这几天买菜零零散散的花销，实际可支配的只剩五百左右了，但他不好意思说那么具体。

孟行简转过身，没再多问，也没评价，只是径直朝小区外走去，丢下一句：“跟着。”

许亦尧赶紧跟上，还在他身后试图挽回面子，语气急切地保证：“简哥你放心！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我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孟行简没应声，像是没听见。许亦尧就当他默认了。

W市的夜市文化十分出名，尤其以烧烤大排档著称。孟行简家马路对面就有一条长长的夜市街，整条街都弥漫着各种食物混合的香气。此时正值生意高峰期，街道两边摊档林立，人声鼎沸，充满了活色生香的烟火气。孜然、辣椒粉、烤肉的油脂香混杂在空气里，勾得人馋虫大动。

孟行简带着许亦尧穿梭其间，找了一家他以前偶尔会来、印象里味道还不错的店。今天运气挺好，刚好只剩最后一张支在路边的小空桌。

“马路边上，不介意吧？”孟行简拉开塑料凳，问了一句。他看得出来许亦尧家境好，可能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市井吃法。

许亦尧连忙摇头，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不介意不介意！”

他反而觉得这一切都透着股新鲜劲儿——别说他压根没吃过街边大排档，单是在北方那个规整的大城市里土生土长十几年，他也从没见过如此喧闹又生机勃勃的露天食肆场景：几个人围坐在矮小的折叠桌旁，手里抓着油滋滋的烤串，边啃边扯着嗓门聊天说笑，浓郁的烟火气混着肆无忌惮的笑闹声扑面而来，真是热闹极了！

孟行简把塑封的菜单往他面前推了推，语气比平时松快些许：“你点吧，我都行。”

许亦尧的“你来点”台词被他抢了先，也不好再推让，便拿起笔，翻了两页菜单，凭着感觉三两下就勾完了想吃的，大多是招牌烤肉和烤蔬菜。

一个围着围裙的服务员大姐过来确认菜单，嗓门洪亮：“两位帅哥，有什么忌口吗？葱姜蒜辣椒都要吗？”

孟行简抬眼，应得极其干脆：“不要葱。”

许亦尧闻言愣了一下，惊讶地转头看他：“你不吃葱啊？”

他清楚地记得，前几天自己炖的那锅鸡汤，为了提鲜，他特意撒了把葱花，孟行简明明一声不吭地喝了小半碗。那汤其实寡淡得很，连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滋味。

孟行简淡淡应了声，没看他的眼睛：“嗯。”

“对不起啊，”许亦尧顿时感到一阵愧疚，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歉意，“早知道那天煲汤的时候，我就该先问问你有什么忌口的，下次我一定注意。”

孟行简眼角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跳——还有下次？

他的胃和味蕾几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许亦尧在做饭这件事上简直毫无天分，且破坏力惊人。

他原本以为这小孩只是一时兴起沉迷烹饪，不好开口打击对方难得的积极性，每次那些色香味俱不全的菜端上来，他都硬着头皮吃上几口，但这绝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这条黑暗料理路上一条道走到黑，并且还规划着“下次”。

但孟行简实在不是什么情商高手，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委婉得体又不伤人的推拒之词，看着对方那副诚恳道歉、并计划着下次的样子，最后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不用麻烦了，你……专心复习吧。”

“好吧……”许亦尧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心里那点想要通过厨艺“赎罪”或“弥补”的小小期待，“噗”地一下炸裂熄灭了。

看来他的厨艺生涯，还没正式开始，就要仓促地画上句号了。

这时，服务员端来一盘刚烤好的小黄鱼，鱼肉被烤得焦黄酥脆，滋滋冒着热气，混合着孜然和辣椒面的霸道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冲散了刚才那点微妙的尴尬。

许亦尧吸了吸鼻子，食欲被勾了起来，拿起一串，吹了吹气，正要张嘴，忽然感觉裤腿被什么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轻轻扒拉了一下。

他疑惑地低头看去——竟是一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小橘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正用一双圆溜溜、在灯光下像玻璃珠似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或者说，更准确的是，望着他手里那串香喷喷、油光闪闪的小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