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他的手,那点微弱的脉搏在我指尖下跳动,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御医们跪在外间,窃窃私语着“毒已攻心”、“准备后事”之类的词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我耳膜。
准备后事?
萧景湛这样的人,怎么会……
“都闭嘴!”我猛地回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眼睛里恐怕布满血丝,吓得那群老太医噤若寒蝉,连哭嚎的内侍都噎住了声。
我转回头,手指收紧,几乎要掐入他冰冷的皮肤。
“萧景湛,”我压低声音,贴在他耳边,每一个字都从齿缝里挤出来,
“你听着,你若敢死,我便把你我之间那点破事编成话本,让全天下说书人日夜传唱!让你遗臭万年,让你史书工笔留下最荒唐的一笔!你听见没有!”
他毫无反应,只有睫毛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细微的阴影,随着艰难的呼吸极轻地颤动。
我的心直直往下坠。
那些狠话不过是虚张声势。我能做什么?我连那夜究竟如何“招惹”的他,都记不分明。
记忆是破碎的镜片,割得人生疼。宫宴喧嚣,酒气熏天,同僚们不怀好意的灌酒,他坐在御阶之下,玄衣金冠,接受着众人的朝贺,目光偶尔扫过来,冷得像冰。然后是我……是我自己踉跄着走过去,扯住了他的衣袖……
我说了什么?
“殿下……赢了……那……威风了?”
“有本事……有本事你……”
有本事你什么?
后面是一片空白,夹杂着撕裂的疼痛和混乱的喘息。
头炸开似的疼。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混杂着他身上极淡的、此刻几乎闻不到的冷冽气息,蛮横地钻入肺腑。
不行。不能让他死。
我轻轻放下他的手,豁然起身。跪得太久,眼前一阵发黑,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无视身后内侍惊恐的目光,我快步走到外间,目光扫过那群瑟瑟发抖的御医。
“毒箭?何种毒?症状?方子?”我的声音冷硬,不容置疑。
院判颤巍巍地递上一张药方,又絮絮叨叨说着脉象凶险,毒素诡异,已非药石能及,若非太子殿下根基深厚,早已……
我一把夺过药方,目光急速扫过。都是些解毒吊命的常规药材,君臣佐使挑不出错,但也显然,无力回天。
“就这些?”我抬眼,目光如刀。
院判冷汗涔涔:“林、林大人,非是臣等无能,实是此毒猛烈,又拖延了些时辰,入心脉已久……”
“何处所伤?箭头式样?”我打断他。
旁边一个穿着染血军服、显然是随太子回来的亲卫挣扎着跪下:
“回大人,是在狼山鹰嘴崖……箭头是黑紫色的,带倒钩……军医说,像是……像是北漠王庭巫师才用的‘牵机’……”
牵机。
我心头猛地一沉。
这东西我在一本孤本杂记上见过,毒不至立刻毙命,却会缓慢侵蚀心脉,令人逐渐衰弱至死,且解法刁钻,并非寻常解毒散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