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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病与相遇（第2页）

“病好了？”傅斯渊开口，语气是惯常的平淡，听不出丝毫关切，更像是一种基于观察的陈述。

“谢谢傅总关心，好多了。”顾言蹊垂眸回答，声音因虚弱和刻意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

“哪家诊所效率这么高？”傅斯渊状似无意地翻着手中的文件，指尖在纸页上某个无关紧要的数据点轻轻一叩，发出极轻微的声响——这是一个他思考或不满时不易察觉的小动作。

顾言蹊的心微微一紧，顿了一下，选择避重就轻：“一家朋友推荐的私人诊所。”

“朋友？”傅斯渊抬眸，目光锐利如手术刀般扫过他，带着审视与探究。顾言蹊的社交圈简单透明到近乎贫乏，什么时候有了能推荐这种级别私人诊所、并且让他接受如此明显超出其消费水平的礼物的“朋友”？

他没再追问，但一种微妙的不悦与掌控感失衡的烦躁，像一滴浓墨滴入清水，缓缓弥漫在他深不见底的眸色里。这种脱离他认知和掌控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

整个上午，他交代任务的语气都比平时更冷硬了几分，办公室内的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傍晚下班后，顾言蹊通过一番谨慎查询，得知了那家诊所的昂贵费用大概数额。他没有任何犹豫拨通了周慕白留下的私人电话，并提出希望归还诊疗费用和围巾的请求。

令他意外的是，周慕白似乎预料到他会联系，并未推拒，只是温和地给出了一个地址——位于大厦顶层的一家会员制书房咖啡馆，并约定了半小时后见面。

咖啡馆环境清雅，藏书丰富，私密性极好。周慕白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清水和一台轻薄笔记本。见到顾言蹊，他合上电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顾先生，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周总关心。”顾言蹊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寒暄，直接将一个装有现金的信封和那个装着围巾的纸盒推了过去，“周总，这是今天的诊疗费和围巾。非常感谢您今天的援手，但这份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周慕白没有去看那个信封和纸盒，目光依旧温和地落在顾言蹊依旧缺乏血色的脸上：“顾先生不必如此见外。不过是恰巧遇上，举手之劳。那家诊所我有投资，今天正好过去开个季度会议，碰上你也算是缘分。”他语气自然地将“巧合”再度重申，并给出了合理解释，试图淡化刻意为之的痕迹。

“缘分归缘分，费用必须归还。”顾言蹊的态度坚持而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界限感，“周总的善意我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

周慕白看着他眼底的固执和隐藏极好的警惕，心中了然，知道过度的馈赠只会适得其反。他沉吟片刻，不再推辞，收下了那个信封，却将装围巾的盒子轻轻推了回去。

“诊疗费我收下，免得你不安。但这围巾……”他微微一笑，眼神真诚，“就算是一个投资人对自己看好的‘潜力股’一份小小的、与公司无关的个人投资吧。天气冷了，顾先生脸色似乎一直不大好，更需要保暖。就当是让我这个前辈，表达一下惜才之心，可以吗？”

他的话滴水不漏，既尊重了顾言蹊的自尊，又表达了欣赏，将礼物赋予了新的、不那么具有压迫性的含义，让人难以拒绝。

顾言蹊握紧了手指，他知道这依旧是对方的策略，却找不到更强硬的理由推拒。再坚持，反而显得矫情和不近人情。他沉默了几秒，终是低声说道：“……谢谢周总。这份心意，我记下了。”

“不必有负担。”周慕白笑容温和，适时转移了话题，“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李主任医术很好，后续若还有需要，可以直接预约找他。”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说起来，傅总最近似乎在大力推进‘北辰计划’，顾先生作为他的得力助手，想必十分辛劳，更要保重身体。”

他的话听起来只是普通的关心和闲聊，却精准地点出了顾言蹊的压力来源。

顾言蹊心头微凛，面上却不露声色：“分内之事，谢谢周总提醒。”

又简短交谈了几句，顾言蹊便起身告辞。周慕白没有多留，起身相送，态度始终温和有礼。

离开咖啡馆，顾言蹊走在微凉的夜风中，脖子上围着那条柔软温暖的围巾，心情却比来时更加复杂沉重。周慕白的出现和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看似温和，却足以在他早已波澜四起的心湖里，激起更深、更难以预测的涟漪。他知道，有些相遇，绝非偶然；有些善意，代价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