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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航惊梦(第1页)

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春的太平洋,仿佛一块无垠的深蓝色绸缎,在日光下泛着细碎的金芒。康德号远洋客轮如一柄利剪,缓缓剖开这片寂静的辽阔。咸涩的海风带着料峭寒意,掠过甲板,吹动一位凭栏而立的青年的衣角。

他叫何彦书,二十五岁,刚从德国柏林军事学院毕业。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背挺直,身形修长。他面容清俊,眉宇间既有留学多年浸染的书卷儒雅,又隐约透出军人世家出身的坚毅与果决。此刻,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凉的铁质栏杆,目光投向远方海天相接处那一片灰蒙蒙的雾霭,仿佛要穿透这万里波涛,看清故国如今的真实模样。

航程已近尾声,距离上海港只剩两三日的海路。然而,客轮收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的消息,却让归乡的喜悦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日本的狼子野心在东北得逞后,正变本加厉地向华北渗透。就在他启程归国前夕,传闻中的《何梅协定》几乎已成定局,华北主权进一步沦丧。那些从无线电波里传来的、带着杂音的"妥协"、"退让"、"特殊化"字眼,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在他这个专研国防军事的留学生心上。

"彦书兄,又在忧心国事?"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何彦书回头,看见同船归国的留学生陈子瑜快步走来。陈子瑜与他同在柏林求学,攻读的是哲学,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此刻镜片后的双眼因愤懑而显得格外明亮。他手里捏着一份在上一停靠港得到的侨报,报纸头版上"华北危急!"几个大字触目惊心。

"如何能不忧心?"何彦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接过陈子瑜递来的报纸,目光迅速扫过那些令人窒息的报道,"《塘沽协定》遗祸未消,《何梅协定》又至。中央军退出河北,取缔抗日活动。。。。。。这无异于将华北门户洞开,任人宰割。"

"岂止是宰割!这分明是慢性亡国!"陈子瑜情绪激动,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引得附近几位同样在甲板透气的中外旅客侧目,"我们在外苦学多年,满以为学成归国,能以一技之长报效国家,振兴民族。可如今归去,面对的竟是这般局面!彦书,你是学军事的,你告诉我,这仗,将来怎么打?这国,将来如何救?"

他的问题,也是船上许多热血归国学子的共同困惑。甲板另一侧,几位留学欧美不同专业的年轻人也围拢过来,加入了讨论。有人激昂,主张立即全面抗战;有人悲观,认为国力悬殊,唯有隐忍发展;还有人将希望寄托于国际调停。争论声在海风中起伏,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激情与面对现实的无力感。

何彦书没有立刻加入争论,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仿佛没有尽头的海洋。不知为何,自他登上这归国的航轮,越是接近故土,心头就越是萦绕着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这感觉并非全然源于对时局的忧虑,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仿佛在遥远的彼岸,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等待着他,又或者,正在失去。

"子瑜,诸位同学,"何彦书终于转过身,面向众人,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海浪的喧嚣和争论的杂音,带着一种经过军事学院锤炼的沉稳与力量,"正因为局势危殆,山河破碎,才更需要我们回去。军事救国,教育救国,实业救国。。。。。。救国途径或许不同,但赤子之心不应有异。"

他顿了顿,环视着一张张或激动、或迷茫、或愤慨的年轻面孔,继续道:"我在柏林时,深入研究过欧战史,也分析过日本自明治维新后的军国扩张轨迹。强敌环伺,积弱已久,这是事实。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不能失去信心。归去后,我辈当各尽所能,如萤火聚光,照亮一寸是一寸。若人人只求独善其身,或空谈误国,则华夏才真无希望了。"他的话语中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基于理性分析的坚定,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战术目标。

然而,就在他说出"山河破碎"四个字时,心口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细微却尖锐的抽痛,眼前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些破碎而模糊的画面——巍峨的朱红宫墙,漫天纷飞的鹅毛大雪,还有一抹在雪与墙之间格外刺目的、淋漓的鲜红。。。。。。这幻象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让他瞬间失语,脸色微微发白。

"彦书?你怎么了?"陈子瑜察觉到他瞬间的异样,关切地问。

"。。。。。。无事,"何彦书深吸一口气,将那股莫名的悸动强行压下,勉强笑了笑,"可能是海风吹久了,有些头晕。我回舱休息片刻。"他将报纸递还给陈子瑜,拍了拍这位好友的肩膀,转身离开了甲板。

他将其归因于连日的舟车劳顿和对国事的过度忧思。

夜色如同巨大的墨色天鹅绒幕布,缓缓笼罩了整个大洋。康德号像一座漂浮的孤岛,在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中航行,只有船舷划破水面的哗哗声,规律地重复着。

何彦书躺在头等舱柔软的床铺上,却毫无睡意。舷窗的厚帘未完全拉拢,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泻入,在柚木地板上投下一方皎洁。他望着那片月光,心神不宁的感觉愈发强烈。白日里那转瞬即逝的幻象,此刻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红墙,那白雪,那刺目的红。。。。。。究竟是什么?为何会让他感到如此深切的悲恸?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试图将这些杂念驱散。他想起离家前,母亲担忧的面容,父亲虽沉默却隐含期许的眼神。何家虽非顶级权贵,却也是江南有头有脸的世家,族中历代皆有子弟投身军旅,保家卫国。他选择去德国学习最先进的军事知识,正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积弱的祖国尽一份力。可如今。。。。。。

他仿佛能听到一个极其遥远、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带着泣血的绝望,在耳边萦绕:

"。。。。。。彦书。。。。。。活下去。。。。。。"

"谁?!"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惊出一身冷汗。舱房里寂静无声,只有轮船引擎持续的、低沉的轰鸣。是幻觉吗?可那声音里的悲切与决绝,为何让他心口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清晰的痛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是了,定是近日思虑过甚,加之即将归国,近乡情怯,才会产生这些荒谬的幻听幻视。他强迫自己躺下,合上眼睛,试图入睡。

然而,梦境却不期而至。

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他时而置身于柏林军事学院肃穆的课堂,听着教官分析欧洲战场的最新态势;时而又仿佛站在北平古老的城墙上,看着下方黑压压的、群情激愤的学生队伍,高喊着"反对华北自治!""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更多的,则是那些挥之不去的、关于红墙飞雪的片段——他看到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模糊身影在雪中缓缓倒下,看到一盏摔碎的酒杯,看到自己怀中逐渐冰冷的温度,感受到一种撕心裂肺、足以摧毁一切的无边痛楚。。。。。。

他在凌晨时分猛然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窗外,东方海平线上已现出淡淡的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上海港的轮廓在稀薄的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巨大而沉默的谜题。

他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和疲惫的面容,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心绪。无论前路如何,无论那些诡异的梦境和心悸意味着什么,归国的航程已无法逆转。他仔细整理了一下西装和领带,将那些纷乱的情绪深深埋入心底。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同一片天空下,在遥远的北方,那座承载了无数王朝兴衰的古都北平,一个穿着月白色斜襟上衣、黑色及膝裙,剪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孩,正站在北平女子师范学校略显陈旧的礼堂讲台上。台下,是数百名与她一样年轻、一样热血沸腾的面孔。

女孩名叫孟清辞,二十二岁,是国文系的学生。她面容清丽,肤色白皙,一双杏眼此刻因激动而格外明亮,宛如浸在秋水中的寒星。她握着演讲稿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但她的声音却清越而坚定,清晰地回荡在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同学们!华北之大,已安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日本侵略者得寸进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局的妥协退让,只会助长敌人的气焰,将我万里河山、亿万同胞推向亡国灭种的深渊!"

她的声音因激愤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读书,是为了明理,是为了救国!如今,国难当头,岂能坐视?我们要行动起来!走出校门,走上街头,唤醒沉睡的民众,揭露侵略者的暴行,反对任何形式的妥协与投降!誓死捍卫我们祖先留下的土地!捍卫我们民族的尊严!"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号声,浪潮般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屋顶。孟清辞站在台上,胸脯因激动而微微起伏,她并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缓缓转动。那跨越了时空与生死、纠缠了无尽遗憾与泪水的红线,正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再次将她与一个航行在归途上、心藏莫名悲怆的年轻军官,紧紧地、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何彦书站在渐渐喧闹起来的甲板上,望着越来越近的海岸线。海风拂面,带来故土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梦境与心悸强行压下。

烽烟将起,山河待守。而他与她的故事,在这一片山雨欲来的沉闷中,即将翻开染着血与火、充满悲怆与坚韧的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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