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魍魉不知被什么所引诱,黑云压城般一拥而上,于苍山外黑压压地裹成一个密不通风的球。
被囚困在其中的周泽楷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令它们垂涎欲滴的仙力,护体的罡风有如紫焰一般燃荡在他周身三尺范围之内,凡过此线者皆粉身碎骨。烈风撩开他额前的碎发,青紫各异的精怪之血四下飞溅,血光残影落进他冰冷而清明的眼眸当中不起丝毫波澜。寒气森然的镰刀挥下时没有多余的动作,近乎一刀毙命的果断狠绝。
最后一只妖魔尖叫着向上腾旋继而化为灰烬,负责收尾的江波涛瞥了一眼浮在身边的浮世镜,对冲在最前方的周泽楷点头示意道:“小周,走了。”
一紫一金两道仙光顿时深入到苍山腹地。
白骨堆上空润物无声的雨水虽是停了,荒野生春的异象却仍然盘踞在整个苍山禁地当中未有消退之意。
婀娜繁簇的百花摇曳在枝头,争先恐后地向王杰希传递一些旁人无法解读的讯息。王杰希侧耳聆听得认真,凝重的目光倒是一刻不落地锁在嘴角染血额上纹莲的喻文州脸上。
碧绿、银白、苍青三色仙法交错,如同藤蔓一般蜿蜒爬满喻文州全身,他那苍白惨淡的脸色很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顺道还帮他死死紧抱着的红狐医治了一番。
“这是?!”
刚落地的江波涛显然比周泽楷更为讶异一些,向阳橙的法术光点明晃晃地萦绕在他二人周围上下翻腾跳动,他们自然认得出这是故人贪狼星君苏沐秋的手笔。
“到底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喻文州也不像是会拿性命玩笑跑来破苍山禁制的孩子。再者贪狼他人呢?这和风雨落春暖花开,不是他的‘雨霖铃’还能是什么。”
也难怪把整日埋头在天权宫文曲星君殿里忙得焦头烂额的张新杰都惊动了出来。
七星到底有多久没聚得这么齐了?
江波涛不动声色地将疑惑的视线暼向面色铁青的武曲星君韩文清,又垂了头看了看忙着救人的王杰希,继而再扫向两个门神般护卫在王杰希身后协助他医治的孙哲平和方士谦,很希望他们中有谁能够好心开口说明一下情况。
还是韩文清率先冷哼着出了声:“就是让他随性惯了,敢拿自己的一魂两魄下封印,就这样还能有力回天那才是荒谬至极!”
“贪狼散了一身的法力在喻文州身上种下三道封印,每一道封印又用一魂或一魄加以固定。他留书的事你们也知道,临行前交代我们好生照看喻文州,却对封印之物只字未提,只说万不能将封印解开。”
王杰希撤手收回法力,深呼吸平复下自己不稳的内息,叹气继续道:“第一道封印上附着的是他的魂影,可我赶到的时候只听见他说了几句嘱托就散了。”
“溯回?”
周泽楷扭头看向江波涛,后者立马眉梢一挑将浮世镜扩大数十倍。鎏金的镜框仿若一道漆金的大门,镜面如流水清澈透明微澜起伏,七星错落而立的身影于其上清晰可见。
“禄存。要看吗?”
追溯过去非同小可,饶是掌管时间的巨门星君江波涛也不得擅自窥视,只得斜倚在镜框边等候全权负责七星事宜的王杰希做决定。
“嗯。回去我自会向天君禀报。”
江波涛即刻打了个响指,镜面倏忽波光潋滟,很快将苍山禁制被破前几个时辰间所发生的影像毫无遗漏地呈现在他们面前。
事情的来龙去脉被几人看了个八九不离十,然而没有声音的影像不能完全还原真相,余下的细节还是需要等喻文州醒过来再做计议。
喻文州是以凡人之躯承受引天雷的,王杰希不大放心,犹豫了一下便提出要留在苍山照料,方士谦自然答应得爽快。
张新杰作为结界阵法行家更是责无旁贷地要一起留下修复苍山禁制结界,颇为无奈地按揉着抽痛的额角,从袖中取出自己刚刚圈点完毕的提名榜,交到韩文清手中不太好意思道:“又要麻烦你了。”
韩文清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就对着毁得一干二净的阵法开始犯愁的张新杰,将提名榜妥善收好后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侧。
“我留下帮你。”
方士谦看着文曲、武曲二人,忽然若有所思地眯眼摩挲起下颌,转而看向身旁单手提溜狐狸的孙哲平道:“廉贞星君,我总觉得你手里的这只九尾狐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说它是浮世镜上的那只?”
“不不,浮世镜上的肯定是这只没错了。不过……”方士谦挠了挠头,苦恼道:“是谁来着,我真觉得他挺眼熟的。”
“仙君云游九州见多识广,光说青丘一地九尾巴的狐狸就挺多的,苍山也有不少来自青丘的弟子,没准儿是仙君把它跟什么人搞混了?”
孙哲平见方士谦左思右想脸都拧起来了也没想出个结果,无所谓地摆手道:“管他是谁,破了苍山禁制就是死罪。要不是见他后有悔改之意还以一己之力护下喻文州和苍山,导致元神受损魂魄不稳,我才懒得救下他。”
孙哲平说着就要将手里昏迷的狐狸丢到地上,刚抬手就被周泽楷拉住了。
“破军?”
“他,跟你,有缘。”
“你说这狐狸?”
孙哲平不太相信地晃了晃还耷拉着脑袋的小狐狸,见周泽楷认真的点点头,也不像是开玩笑,好笑道:“怎么个有缘?”
周泽楷的视线紧盯在孙哲平掐着狐狸脖颈的小指上,回答道:“红线。还有……”